第十四章(第3/6页)

酒井见熙洽以羞辱回报,并没恼怒,反而一笑:

“看来熙参谋长,比我还了解,不,比我还喜欢我们日本女人,不愧日本士官学校的高材生啊,不过,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熙洽:“你随便说去吧,我不在乎,东北军的同仁,都知道我有两大喜好,一是军权,二是女人。”

酒井:“熙参谋长,我见你的案头上有日文报纸,那是我们在奉天出的《满洲报》和《盛京时报》吧?也许,你不知道,这两家报纸同时发行的,每天还有中文版,假如我们要是把您给代子小姐写的事情经过,绘声绘色加以描述,再冠上您的名号,刊登出来,您能想象出该是什么效果吗?”

熙洽渗出一身冷汗,人人口传,终究限定一个范围,倘若真的大篇幅登在报上,那不但在东北,恐怕南京都能看得到,听说蒋介石提倡新生活,号召官员洁身自好,若是知道他熙洽年轻时生活就这样糜烂,势必打下不好的铬印,那对他今后的升迁……

酒井似乎看透熙洽的心思,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知道阁下是我们日本最好的朋友,我们绝不会那么做的。”

熙洽心里害怕,嘴不服软,皱眉问:“你到底想干啥?说话。”

酒井:“我只想与阁下交个朋友。”

熙洽冷笑着:“没这么简单吧?”

酒井:“我听我们军界人士说,您是东北军中最有智慧的军官,今天得以验证,不错,除了交朋友,我还给带个口信,是我们在天津的特务机关长,土肥原先生,他见到你们清朝的皇帝溥仪先生,他提到了您……”

熙洽一惊,忙说:“土肥原先生?我知道这个人,你……你说他见到溥仪,不,见到了皇上?”

酒井微笑地点点头。

熙洽不无激动地:“你是说皇上想起了我,还提到了我?这……这是真的吗?”

酒井凑过来,改用日语与熙洽交谈起来,他在这个时刻,以这种方式来见熙洽,是受上司指派,原因就是,日本高层对东北已有了重大决策,在行动之前,启动所有可控制的关系人物,以保障计划的顺利实施,熙洽是日本人早已看好的人选之一,怕到关键时刻,出现闪失,故而让酒井前来探知,并使出所谓的杀手锏:代子与扳指……

自此以后,熙洽与酒井成为好朋友,不管是否出于真心,反正两人在“九一八事变”前的两个月里,频繁地来往,还经常变化场所,且只有两个人,谈的是什么,无人知晓。

这些情况,有的人看在眼里,不以为然,熙洽亲日,有很多日本朋友,这在东北军中不是什么秘密。但也有的人,感觉异常,最为警觉的就是冯占海,因为他是卫队团长,对公署的人和事儿,比较了解,半月前,张作相因父亲病重,回锦州陪伴父亲,没有让冯占海跟随,临行前,虽未对冯占海明说,冯占海也知道舅舅的意思,让他多注意吉林的动向。近两年,张作相在吉林的时间少,熙洽明里暗里,培植了不少亲信。所以,舅舅一走,他有点孤掌难鸣,多亏有好朋友马明金,常在一起说说心里话。

马明金对公署的事儿,知之甚少,有时问问妹夫,近来却发现妹夫有意无意地躲避着他,而且与熙洽越走越近,不久前,被熙洽提为中校,靠近长官,这无可厚非,可是……冯占海说他曾看见酒井在“樱花馆”宴请熙洽,只有郑永清作陪,想必郑永清知道些什么。马明金说若问妹夫,他也不会说的,怕冯占海对妹夫产生不好的印象,他解释说酒井与郑家是世交。妹夫与熙洽又同是旗人,自然来往得密切。

冯占海说沈阳附近的关东军和“满铁”的铁道守备队,近来不断演习,在乡军人也开始集结,似乎要有大的行动,联想酒井与熙洽的接触,他深感担忧。

马明金提议说,能否问一下副司令张作相,看他老人家有何判断和明示。

冯占海说,舅舅是个孝子,守在病重的父亲身边,对军政的事儿,很少过问,现在沈阳军事指挥权,基本已被军事厅长兼参谋长荣臻操纵着,他也是满族人,熙洽与他私交甚厚:

“我听舅舅说,荣臻想让熙洽代理吉林省主席,把军政大权都交给熙洽。”

马明金:“啊,那你舅舅能同意吗?”

冯占海:“唉!荣臻说我舅舅年岁大了,家里老爷子又有病,想让舅舅省点心,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让我舅舅告老还乡……你还不知道我舅舅那人,抹不开面子,还真同意了。”

马明金:“少帅呢,少帅知道吗?”

冯占海:“咱们的少帅官越做越大,顾不得这些了。”

马明金:“我说熙洽这阵子得意洋洋,原来……要是这样,咱哥俩儿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冯占海:“他不过是个代理,真的扶正了,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走就是了。”

马明金苦笑着:“你有副司令这个靠山,到哪儿都有饭吃,我往哪儿走啊,但话又说回来了,大不了卸甲归田,只是一想起,身为军人,却不能报国,这枪算白扛了。”

冯占海:“明金啊,咱们别悲观,既然现在咱们还是军人,就得做军人的事情,也就是说咱们得长个心眼,盯着这个熙洽,看他到底想干啥,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对头。”

马明金:“你舅舅和少帅待他不薄啊,他要是跟日本人穿一条连裆裤,算计咱们东北军,他可太没良心了。”

冯占海:“这个熙生子,心眼鬼道,对了,我看你跟徐兰香处得不错,能不能通过她,从熙洽那儿,摸出点啥情况呢?”

马明金思忖着:“兰香太单纯,我怕她万一惊着熙洽,给你我安上个犯上作乱的罪名,以军法惩治,那可就麻烦了。”

冯占海:“你说得有道理,还是别让徐兰香踏进这个泥坑了,咱俩儿也得加小心,不能让熙洽抓住啥把柄,好了,不说这个了,明金啊,你媳妇没了好几年了,你也该办个人了,徐兰香对你不错,选个日子娶进门,还等啥呀!”

马明金:“我俩儿的事还没挑开呢,以后再说吧,眼下我也没那个心思。”

冯占海:“依我看,最好别等,现在时局不稳,中日开战,打起仗来,子弹不长眼睛啊,就是不死不伤,也说不准沦落到哪儿去啊!”

马明金笑了:“我的哥哥呀,你太伤感了吧?”

冯占海:“唉!我也不知咋的了,这阵子常做恶梦,惊醒后,心里空荡荡的,兄弟呀,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真看中徐兰香,就把她娶了吧,人啊,这辈子……”

马明金默然无语,其实,这事儿他考虑过,只是他拿不定主意,记得有一次与父亲唠嗑,父亲说上数祖宗三代,都是一贫如洗,现在称得上富庶人家了,谁知以后会怎么样儿?马明金正揣摩父亲这话,不料父亲话锋一转,说人三穷三富过到老,不可笑贫,不能笑娼,娶媳妇看的是人品,千万不能讲究门当户对。马明金明白了,父亲是在点指他和徐兰香的事儿。他对父亲说,他不是自尊自贵的人,更不会瞧不起徐兰香和她的姐姐,他不好对父亲说的是,在他与徐兰香之间,还有个李子安,而这个李子安已不止一次发誓,非徐兰香不娶,另外还有个熙洽从中作梗,弄得他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