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3/3页)

小达娅站在越来越空的场地中间,声嘶力竭地叫着:“最后一个节目,最后一个节目……”

没人理会她,以为她在闹什么小孩子的把戏。如今排练室已成一片废墟。他真想把那支老掉牙的歌唱—遍——假如此刻身边没人的话。

“教导员,你该回病房了,不然医生会骂你……”乔怡说。

他哈哈一笑:“我已不属他们管了!没看见吗?我搭今天夜里的车回老家。”

杨燹和乔怡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拎着个帆布手提包。“不是要等最后确诊吗?……”

“咳,我自己早给自己确诊了。俗话说:叶落归根。我已经够麻烦了,不能再给部队添麻烦……”

“这里医疗条件好……”

“一样,一样。现在对我都一样了。”他借月光看看表,“十一点的火车,路过这里,看看。以后地球上就没这个小院啦!”

一直沉默的杨燹突然问:“达娅怎么没跟你走?”

“她是部队的孩子。把她交给部队,我也了去一桩心愿……没想到我身子骨这样不争气,说垮就垮成这样。以后看你们的了。我过去吃亏就在于没文化,你们有文化,将来可得给咱部队挑大梁啊!”他长长舒了口气,“我放心了,也想通了。部队有了你们这样的小辈儿,我这个糟老头得知趣靠边啦。”他不无凉意地笑了一下。

乔怡也附和着笑笑。

他们坚持要把徐教导员送到火车站。进了月台,刚要上车,忽听见一声尖利的喊叫:“爸——爸!”

达娅飞快地跑上来,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是泪,一头扎进父亲怀里。

黎副团长随后也赶到了。徐教导员埋怨地看着他,显然是怪他泄露了秘密。

“爸爸,我跟你一块走!”

“你不是早就吵吵说,长大一定要当女兵吗?”老头儿摸着女儿的头。

“不,我要跟你走!”聪明的小姑娘已从众人的行止神情断定,父亲对她的慈爱不会太久了。她不能让他在最后的时光里失去温暖,不能让他孤单单地踏上归程。她知道把她留下,对于父亲该是怎样痛苦的割舍。父亲,甭管他在别人看来怎样不起眼,在她心目中,却是最伟大、最了不起的!世上没有比这干瘦老头儿的慈爱更可珍视的了。

一旦这小姑娘下了决心,谁也别想扳回。她的血液里流淌着她那个民族的特质:执拗得近乎顽固,忠厚得近乎愚昧。爱,她会爱到底;恨,也会恨个透。

父亲只得妥协,叹了口气,若有所得又若有所失。他俩上了车。

“喂,差点忘了件事,徐教导员从窗口递出一个纸包,上面系着红绸带,“丁万带着他那个对象今天下午来看我了,这是送给他结婚的礼物。也不知买啥好,让他别嫌土气……”

火车开动了。

徐教导员把脸久久地探出窗口。或许这就是永别?乔怡忽然想起了什么,追着车喊道:“桑采的地址……就在信封上……”

徐教导员摆摆手,表示听不清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