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引子:河的另一边(第2/6页)

天长日久,海军陆战队的存在便愈发合理了,因为一个多世纪以来,它是外国人所见到过的美国国土上惟一一支作战部队。无需担心沉重的后勤压力,甚至不需要战地医院——有些士兵兼做卫生员——每个海军陆战队队员都可以作战,在那些对美利坚合众国无半点好感的人眼里,是一群令人生畏、冷酷无情的家伙。出于这个原因,在美国各兵种中,海军陆战队总是受人尊敬,但并不总是讨人喜欢。对于庄严的军队来说,他们过于露脸,过于耀武扬威,过于注重公关。

当然,海军陆战队行动起来就像一支小型军队,甚至拥有自己的空军,规模小,但杀伤力大。现在还有了一位情报头目,尽管一些军方官员明确表示这不合规矩。海军陆战队情报总部是个新建机构,其部分的目标就是赶上陆战队其他部门的工作。负责人叫特里·布劳顿少将,代号M 2——“2”是情报人员的数字代码;他一个矮小壮实的家伙,职业步兵出身,对这项工作忠心耿耿,为的是让情报工作更加实在些:海军陆战队认为必须记住,冲锋陷阵的士兵要想活命,就得依靠可靠的情报。海军陆战队还有个秘密,就是它的本国情报人员都是一流的,甚至强过空军部队的那些认为飞行员必须绝对聪明的计算机高手。从现在起的十一个月内,布劳顿主持建在北卡罗来纳州列尊营的海军陆战队二部的工作。这则令人高兴的新闻一周前才到,他仍旧陶醉在其中。

对布莱恩·卡卢索上尉来说,这同样是个好消息。去见一位将官,即便没那么可怕的话,也还是要多加小心。他身着A级橄榄色制服,佩着整套武装带,和被授予的所有勋带,不太多,其中几条还挺漂亮,他领章上的金色跳伞翅膀也一样,还有一堆射击奖章多得足以给布劳顿少将这样的终身步兵留下印象。

M2把一个中校使唤作勤杂员,外加一个黑人枪炮女军士作为私人秘书。这一切让年轻的上尉觉得颇为古怪,但从没有人对部队的逻辑性说三道四,卡卢索提醒着自己。就像他们喜欢说的:二百三十年的传统不受时代进步的左右。

“将军现在就见你,上尉,”女军士握着电话,抬起头对他说。

“谢谢你,军士,”卡卢索说着起身朝门走去,女军士已经把门打开。

布劳顿与卡卢索想像中的一点不差。六英尺不到一点,那胸脯没准能让高速飞来的子弹转向。头发比胡茬长不了多少。对于大多数海军陆战队的人来说,当头发长至半英寸,就需要上理发师那儿跑一趟了,经历一个痛苦的理发日。在看着文件的将军抬起头来,用一双冷冰冰的黄褐色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的造访者。

卡卢索没有敬礼。同海军的军官一样,海军陆战队的人一般不敬礼,除非是全副武装或是“戴”着军帽。目光观察持续了大约三秒钟,感觉像是过了一星期。

“早上好,长官。”

“坐下,上尉,”将军指着一张皮椅。

卡卢索便坐下了,但曲着腿,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儿吗?”布劳顿问道。

“不知道,长官,他们没告诉我。”

“在侦察部队里怎么样?”

“我很喜欢这工作,长官,”卡卢索回答说。“我想我拥有的是整个海军陆战队中最好的一批军士,这工作让我觉得很有意思。”

“你在阿富汗干得很出色,这里头讲的,”布劳顿举起一个四边贴着红白条胶布的文件夹,那表明是高级机密材料。特殊军事任务经常就属于那一类,当然了,卡卢索在阿富汗的工作绝不会成为全国广播公司夜新闻的报道内容。

“非常叫人兴奋,长官。”

“干得好,这里头说的,你让你的人都活了下来。”

“将军,那多亏有个海豹突击队的战地急救员跟着我们。沃德下士的枪伤相当重,兰戴尔军士救了他一命,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为他申请了一枚奖章。希望他能得到。”

“他会的,”布劳顿向他保证,“你也会的。”

“长官,这只是我分内的工作,”卡卢索说。“我的部下做了所有的——”

“是个优秀年轻军官的苗子,”M2打断他。“我读了你的关于这次行动的报告,也读了沙利文军士的。他说你作为年轻军官在第一次军事行动中就表现得很出色。”枪炮军士乔·沙利文以前上过战场,在黎巴嫩和科威特,还有几个上不了电视新闻的地方。“沙利文曾是我的部下,”布劳顿告诉他的客人。“他就要晋升了。”

卡卢索频频点头。“是的,长官。他早就够提升资格了。”

“我看了你对他中肯的评价。”M2拍了拍另一个文件夹,这一个不是高度机密文件。“你对待部下总是不吝赞扬,上尉,这是为什么?”

一个非常不易察觉的地方

这话让卡卢索眨了眨眼睛。“长官,他们干得棒极了。无论如何我也提不出更多的期望。我能带领这帮海军陆战队队员战胜世界上的任何人。即便是那些新兵,有朝一日也都能做中士,有两个活脱脱就是‘军士’的样子。他们很卖力,聪明得还不等我吩咐做什么,他们就开始干得头头是道了。他们中至少有一个是当官的料。长官,这就是我手下的人,有他们我真是太幸运了。”

“而且你教导有方,”布劳顿补充道。

“这是我的工作,长官。”

“不再是了,上尉。”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长官。这支队伍我还要带十四个月,新任务还没下来呢。”虽然在第二侦察部队待上一辈子他也愿意,但卡卢索估计自己很快就要升为少校了,也许会调到第三海豹突击队,任侦察部队行动指挥官。

“情报局那个同你一道进山的家伙,合作得好吗?”

“詹姆斯·哈德斯迪自称在特种部队干过,四十左右,是个相当不错的老兵,能说两种当地的方言。情况不妙的时候不会尿裤子。他——哦,他给我相当的支持。”

高级机密文件夹又出现在M2的手上。“他这里说那次伏击中你救了他一命。”

“长官,话要这么说,遭遇伏击的时候没有人会显得那么聪明。当时哈德斯迪先生正跟着沃德下士在侦察,我在调试卫星无线电。那帮坏蛋相当狡猾,藏在一个非常不易察觉的地方。但他们行动过于仓促,急于朝哈德斯迪先生开枪,第一发子弹没射中他,我们转移到山上包围他们。他们的安全防范不够好。沙利文军士带着他的一队人马抄右边过去,当他们各就各位时,我带着我的人马上到中间。总共用了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然后沙利文军士打中了目标,从右边十米处射中了他的头部。我们想留活口,但事情既然发展到这种地步,也就不可能了。”卡卢索耸了耸肩。上级可以指挥军官如何行动,但在紧急情况下,就起不了什么作用。再说,那家伙也不会乖乖成为美国俘虏,要把袋子套在那家伙身上也够费事的。最后的战绩是一名海军陆战队员重伤,十六个阿拉伯人被击毙,还有两名被活捉当了战俘。战果比任何人预期的都要好。阿富汗人是够勇敢,但他们也不是疯子——或者,更准确地讲,他们在按照他们自己的主张选择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