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变化(第4/6页)

“我们把您的孩子训练成了一个合格的边锋,那就够了。”

“是呀,说不定几年后他还会参加奥林匹克队呢!”她回答,露出一个恶意的,然而是开玩笑似的笑容。雅佐夫放声笑了。这使她惊讶。雅佐夫应当是一个一本正经的狗杂种。

“那女人是谁?”

“美国人。她的丈夫是使馆新闻专员。她的儿子在这个队里。我们有他们两人的档案。没什么特别的。”

“蛮漂亮的。我还不知道雅佐夫是个爱对女人献殷勤的家伙呢。”

“你觉得他是不是想招收她呢?”拿相机的人暗示道,一边“咔咔”照像。

“我不介意。”

球赛出人意料地平静下来,在冰球场中央一带打防御战。孩子们没有苏联冰球队那种准确传球的技巧,而双方都受过嘱咐不要过度使用蛮力。即使戴上了防护用具,他们仍然是孩子,正在生长的骨骼经不起折腾。这是俄国人可以给美国人为师的地方,玛丽·帕特心想。俄国人总是高度重视保护他们的年轻人。成年人的生活够艰难了,他们总想让孩子得到保护。

最后,在第三节,局面忽然爆发了。一次射门被挡住,冰球从守门员那里弹出来,中锋接住直奔对方球门,埃迪在他右侧二十呎。正要被球棍阻挡的时候,中锋把球传给埃迪,他把球扫过边角,不能射门,他自己被冲过来的后卫封锁住,不能接近球门。

“传中!”他的母亲尖声大叫。他听不见,但也用不着。这时中锋已经到位,埃迪把球飞传给他。那年轻的中锋用冰鞋停住球,退后一步,一个猛射,从对方守门员两腿之间穿过去。球门的灯亮了,冰球棍飞向空中。

“漂亮的传中。”雅佐夫说,真心钦佩。他仍然用一种责备的语调说:“你看,你的儿子现在掌握了国家级秘密,我们不能让他离开这个国家了。”

玛丽·帕特刹那间心一惊,眼睛大睁着,诱导雅佐夫认为她真是一个典型的没有头脑的西方妇女,虽然在床上她可能是个难驯服的家伙。真槽糕,我是亲身体会不到了。

“您是在开玩笑吧?”她不动声色地问道。两个军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部长同志非常肯定地是在开玩笑。”过一会儿米沙说道。

“我也是那样想的!”她说得很不使人信服,然后转过脸去看球,“好,咱们再来一个!”

大家的头都短暂地转过来,主要是出于乐趣。有美国人在比赛场上,永远是很好的笑料。俄国人发现美国人的生机勃勃是极大的娱乐。

“得了,她要是个间谍,我愿把这相机吃下去。”

“想想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同志。”责任军官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他刚才那种逗乐的声调马上就消失了。想想他刚才说了些什么,那人对自己说。她的丈夫,爱德华·弗利,被美国新闻界认为是个傻瓜,做一个合格记者不够精明,肯定做不好在《纽约时报》的工作。问题是,虽说那是一种真正情报人员求之不得的假象,但也是世界各国政府的傻蛋工作者们的共同现象。他自己就知道,他的堂弟是个白痴病患者,可是他却在外交部里工作。

“你肯定有足够的胶卷吗?”

埃迪抓住了最后四十秒的机会。一个后卫在空中拍开了对方飞来的一记射门,冰球滑回中场。在这攻防形势变化的时候,中锋把球打向右边。客队正在换守门员,那小家伙不在位的时候,埃迪接过球,从他的左方飞速切入。爱德华·弗利二世来个急转弯,从那守门员背后猛射。冰球噹的一响,打着球门横梁,落下来正掉在球门线上,跳几跳,就越过线去了。

“进球!”玛丽·帕特吼叫着,上下跳跃,象个啦啦队长。她伸手拥抱雅佐夫,使他的保卫人员大为惊恐。国防部长的高兴劲一下子被冲淡了,因为他意识到,明天得为这事写一份接触报告。噢,他有米沙作证,他们没有什么不适当的谈话。她接着又拥抱了费利托夫。

“我说过,你们能带来好运气!”

“我的上帝,难道美国冰球迷们都是这样子的吗?”米沙问道,连忙脱身。在一瞬间,她的手碰着他的,三个胶卷暗盒已经放在他手套里了。他感觉到它们在那里,干得这么巧妙,很是惊讶。难道她是个职业魔术师吗?

“为什么您们俄国人总是表情森严——您们不知道怎样玩得痛快吗?”

“也许我们应该有更多的美国人在周围。”雅佐夫承认。他妈的,我的妻子能象这个那么活泼就好了!“您有一个好儿子,要是他在奥林匹克会上同我们对垒,我会原谅他的。”他得到的报答是粲然一笑。

“谢谢您的这番好话。”但愿他把你们这些共产主义蠢驴一路踢回莫斯科。她最不能忍受的,是受别人的恩赐,“埃迪今晚得了两分,而那个伊万·某某某却一分也没得到!”

“您真是那么争强好胜,连对孩子们的比赛也是这样?”雅佐夫问道。

玛丽·帕特疏忽了,说了一点不该说的话,她的脑筋没有跟上那脱口而出的回答:“你找一个输得起的人给我看,我就让你看一个失败者。”她停了一下,马上掩饰错误,“这是美国的一个名教练文斯·龙巴底说的。请原谅我,您一定认为我没有教养。您说得对,这不过是一次孩子们的比赛罢了。”她粗犷地笑了起来。当着你的面!

“你看见什么啦?”

“一个过分激动的傻女人。”摄影的人回答。

“你能多快把胶卷扩印出来?”

“两小时。”

“行动吧。”领班军官命令道。

“您呢,您看见什么啦?”留下的人问他的头头。

“没有,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们盯住看她将近两个钟头,她的表现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家长,对体育比赛太激动了,但又正好引起国防部长和叛国案主要怀疑对象的注意。我认为这就够了,同志,你觉得怎样呢?”多么宏大的一场角逐啊……

两小时后,一千多张黑白照片摆在这个官员的桌子上。相机是日本货,把速度调到了较低的档次,克格勃的摄影人员也不亚于任何报纸专业摄影记者。他几乎是不断地在拍摄,只有在换那台自动驱动相机那特大号胶卷盒时才停一下。起先他想用一架可携式电视摄象机,但摄影师说服了他不要用它。分辨率不够好,速度也不行。一架普通的照相机摄下的东西,虽然不象录象带那样可以读出口形,但在捕捉快速而细微的东西却是最好的。

每一张照片要花好几秒钟,因为这个官员对他感兴趣的东西都要用放大镜仔细看看。当弗利太太进入照片的序列之后,他需要多花几秒钟。他相当详细地察看她的衣服和首饰,还有她的脸。她的笑容特别愚蠢,就象西方电视商业广告上的那个样子,他还回忆起她那压倒人群的尖叫声。美国人为什么他妈的这样爱吵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