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流氓的花招(第3/8页)

费利托夫没有听见他进来,但闻到味就转过身来。他的嘴因惊奇而张开来。

“跟我讲,费利托夫,”瓦吐丁说:“你想你的战士如果知道了你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那年轻人——实际上他是在第三管理局为一个次等工作人员工作的下士——一言未发。右眼中的化学刺激物使之流泪,年轻人奋力克服由此引起的疼痛,不做出怪相来,但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费利托夫不知道他的食物被放了毒——在列福尔托沃这段时间使他晕头转向不能记住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咖啡因引出了一种同醉态相反的状态。他的头脑极清醒,象在打仗时一样,他所有的感官都在寻求输入,注意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但是整整一夜毫无情况。没有数据来传送,他的感官开始填补空白,看守来带他的时候,他已产生幻觉。他把瓦吐丁作为聚精会神的目标。

但是米沙也很累了,被他所受的一成不变那一套拆磨得筋疲力尽,不眠状态同渗骨的疲劳感相结合使他处于一种梦幻状态,在其中他不再能够辨别现实和勾象。

“转过身来,费利托夫!”瓦吐丁喝道:“我对你讲话时看着我!我问一个问题:在你手下服役的那些战士出什么事了?”

“谁……”

“谁?你带领的那些,你这老蠢货?”

“但是……”他又一转身,那人已经走了。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写的那些嘉奖状——比大多数指挥官都多。这儿是伊凡年科,还有普霍夫,及这个罗曼诺夫。所有为你牺牲的战士,他们会怎么想呢?”

“他们会理解的!”米沙坚持道,愤怒席卷全身。

“他们会理解什么?告诉我,究竟什么事情他们能理解?”

“是你们这样的人杀害了他们——不是我,不是德国人,而是你们那样的人?”

“你的儿子也是,啊?”

“是的!我那两个英俊的儿子,我的强健勇敢的孩子,他们去紧跟我的足迹,并且……”

“你的妻子也是?”

“那更是这样!”费利托夫咆哮如雷。他在桌上弓身向前,“你们夺走了我所有的东西。狗娘养的契卡分子——你们还怀疑我需要报复你们?没有人比我对国家服务得更好,看看我得到的报答,看看党的感激之情。我所有的一切你们都夺走了,你们说我背叛祖国,对不对?是你们背叛了她,你们也背叛了我!”

“正为此事,彭可夫斯基找上了你,正因此事你一直在向西方提供情报——你把我们欺骗了这么多年!”

“骗你们这种人不是什么大事!”他以拳猛击在桌上,“三十年了,瓦吐丁,三十年来我一直——我一直……”他停下来,脸上一股奇妙的神色,对他刚刚说出的话感到惊异。

瓦吐丁过了一会才开始说话,开口时,他的语音柔和,“谢谢你,上校同志。现在足够了。以后我们再谈你究竟提供了什么情报。因你干的这些事,米沙,我很看不起你。我不能原谅或理解叛国大罪,但你是我所见到的人中最勇敢的。我希望你能以同样的勇气正视你的后半生,现在重要的是你要象面对法西斯那样勇敢地正视你自己及罪行,让你的生命能伴随你一生获得的荣誉而结束。”瓦吐丁按动电钮,门开了。卫士将费利托夫带走,他边走边回头看着审讯人,倒不是为别的,只是惊异万分,对他上当而感到惊异。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这是怎么做的,不过他们很少有人能察觉出来,这位第二管理局的上校自言道。几分钟后,他也起身,一面有条不紊地收拾他的档案材料;然后走出审讯室,上楼去了。

“你可以作一个很好的精神病学者,”医生首先说道。

“我希望录音机把所有的都录下来了,”瓦吐丁对他的技术员们说。

“所有三台,加上电视记录。”

“那真是我所见过的最难的案子,”一个少校说道。

“对,他是很难。一个勇敢的人。不是冒险家,不是持不同政见者。那是位爱国者——或者说那老杂种认为他是爱国的。他要从党的手中拯救这个国家。”瓦吐丁摇摇头,心中充满惊奇感,“他们从哪儿得来这样的想法?”

你的主席,他提醒自己,也想妄他同样的事——或者准确地说,为党而拯救这个国家。瓦吐丁在墙上靠了一会儿,一边想着动机究竟是相似或相左。他很快得出结论,这不是一个一般反谍军官应有的想法。至少现在还不是。费利托夫因为党对他的家庭不公才得出他的想法。唉,虽然党说它从未犯错误,我们知道其实是另一回事。米沙不能容忍这点,真太可惜了。党毕竟是我们所有的一切。

“大夫,一定让他休息一下,”他出去时说道。有一辆车在等他。

出去一见是早晨,使他吃了一惊。过去这两天以来,他使自己过分全神贯注,他觉得应该是晚上。不过这更好。他马上就可见主席。真让人惊奇的是实际上他的工作日程还挺正常。他今晚可以回家,睡上一觉,同家人团聚,看看电视。瓦吐丁自己笑了笑。他也可望被提升之日。他毕竟在许诺之前攻破了这人。这应使主席感到满意。

瓦吐丁在两次会议间找到了他。他见格拉西莫夫心绪沉重,盯着窗外捷尔任斯基广场上来往的行人车辆。

“主席同志,我已获得供词,”瓦吐丁宣布道。格拉西莫夫转过身来。

“费利托夫?”

“怎么了?是费利托夫呀,主席同志。”瓦吐丁让他的惊奇流露出来。

稍过片刻格拉西莫夫笑了起来,“请原谅,上校。我心里正想着一项行动的事情。你真有他的供词?”

“当然还没有任何细节,不过他确实承认他在向西方提供秘密情况,并且已经干了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那么长时间我们都没有察觉……”格拉西莫夫轻声地说道。

“完全正确,”瓦吐丁承认道:“不过我们把他逮住了,我们将用几周的时间来弄清他泄密的所有情报。我想我们将发现他的地位及活动方法使他不易被发觉。但我们可以从中吸取经验教训,象从所有这样的案子一样。不管怎样,你要求自白,而我们现已得到。”上校指出。

“太好了,”主席答道:“你的书面报告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明天怎样?”瓦吐丁不加思考便问道。等着答复时膝盖都撑不住了。他等待着他的头被一把拧下来,但是格拉西莫夫考虑了似乎有无限多秒后,点了点头。

“那就足够了。谢谢你,上校同志。那就到这儿吧。”

瓦吐丁挺身立正敬礼,然后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