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6页)

啊,这张长椅,就是这张。李明强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将她拉入了怀中的。在这里,她第一次享受了男人醉心的拥抱,懂得了醉心的接吻。

卫和平在长椅上缓缓坐下。“不对,那天晚上坐的是那一边。”她又挪了挪,“是这样的姿势。”她想着想着,不自主地比画起来。

李明强起初将左臂放在她身后的靠背上,慢慢地就搂住了她的肩膀,她没有反抗。稍后,李明强又将右手放在她的左膝盖上,她还是没有反抗,而是将自己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李明强的胸前,以探试李明强是否像她自己一样加快了心跳。李明强将右手慢慢滑向她那丰腴的大腿,并用那硕大的手指轻轻地抓几下,说:“这么软和啊。”

卫和平没有答话,只是用那双甜蜜的眼睛娇媚地嗔视着李明强。

李明强又乘机抓了几下说:“你不是挺爱运动的吗?怎么一点儿肌肉都没有?”

“傻瓜,女人都这么软。”卫和平的声音很娇柔,连她自己听了都醉心。

“是吗。”李明强说着将自己的左腿插入卫和平那似并非并的双腿下,右手用力一托,便将卫和平移到了他那结实的大腿上,一下子把卫和平抱在怀中。

卫和平用双臂搂住李明强的腰。她真正地感受到了男人宽阔的胸怀,坚实的腰板。

李明强以前总是和卫和平保持一定距离。多少次在没人的时候,卫和平暗示让他拥抱,他都像个木头人似的。天凉的时候,卫和平说冷,李明强就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她身上;天热的时候,卫和平也说了一次身上发冷,急得李明强要送她上医院,直到她说不冷了为止。她一直在心里想,是李明强不懂,还是故意装傻。今天,李明强终于将她拥入了怀中。

“想睡觉儿呀,当心感冒。”是他,陈晓伟跟踪来了。

卫和平坐正了身子,不说话,也不看陈晓伟。

“你气色不好,是不是病了?”陈晓伟关切地问。

卫和平还是直挺挺地坐着,不说话,也不看他。

“和平,我打听过了,咱们班只有你没有男朋友……”

是吗?是的。卫和平嫌李明强没有大学文凭,没有学位,不敢向同学们宣布,怕大伙笑话她。人言可畏啊!

“想跟我谈?”卫和平冰冷着脸,冷得能到夏季制作冰块。

“啊,能不能,能不能交个,交个…….”陈晓伟看着卫和平的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能。但是,得先理掉你那讨厌的头发。”

“你——你喜欢什么式样的。”陈晓伟真的动了感情。

“光头。”卫和平的脸色更冷冰了。她腾地站起来,离开了长椅。讨厌,昨天已经婉言拒绝你了,还缠什么!光头,去理吧。

“光头,我喜欢光头。”卫和平忽然脸上泛起了微笑。那是发自内心的微笑,因为她想起了李明强的光头。

那是秋季的一天,李明强理了个光头。卫和平抚摸着,好玩极了。头儿圆圆的,发茬涩涩的。

“怎么理了个光头?”

“说什么军区副司令要到我部检查,一天理了四遍。我们的平头,短到不能再短了。再短,还不如光头好看。一气之下,理光头吧!我们排全理了光头。”

“挺好玩儿的。”卫和平爱惜地抚摸着那又明又亮的脑袋。

想到这,卫和平不由得想笑。

笑了,卫和平笑着向宿舍楼跑去。她不知道李明强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像她一样失魂落魄,无论如何,她要做一件事,在情感上给李明强一个交代。

李明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把自己的脚伤得那么严重。由于他用力过猛,钉子扎得很深,脚又属血管末梢,回流不好,肿得像农村串亲戚蒸的大油糕,穿不上鞋子,小腿肿得也像砂锅一样粗。

为了防冻,李明强在绷带外裹着一块厚厚的棉垫子。他怕放脚时弄脏了棉垫儿,又在脚底下绑了一块三合板。他走路靠一只拐杖,完完全全成了半休病号。

冬季连队事少,半休等于全休。这样,一天到晚,全成了李明强的写作时间。有时他还在心里偷着乐,庆幸自已“苦肉计”的成功。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只要写作能成功,别说撑个把月拐杖,就是失去一条腿也不是憾事。“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贫困潦倒的杜甫,比三宫六院的皇帝还受人怀念。文学巨匠们的名字连同他们的大作一并跃于纸面,流芳千古。爸爸妈妈怎么样?风风雨雨革了半辈子的命,受了一辈子的苦,鲜为人知。我要写,要让自己的名字与作品变成铅字,流传千古。卫和平,我知道你是嫌我没有文凭。但是,古今中外,真正上过大学的文学家又有多少个呢?杜甫就没有文凭,但他是人们敬仰的诗圣。我李明强和杜甫出生在同一个窑洞,我要出作品不要文凭。

“我是不屈不挠的李明强!卫和平,你等着瞧吧!”李明强写呀写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稿纸一格格地注满,一张张地叠起。在扔掉拐杖的第四天,《红灯亮了之后》就寄了出去。

李明强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了,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这些日子是艰苦的,玩命的,每天仅睡五六个小时。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精力,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词句,写了改,改了写。一天到晚,李明强都沉浸在他的小说里。

人就像块海绵。他的精力是有限的,但是精力犹如海绵里的水,只要用力去挤总是有的;他的可塑性是很强的,只要在一定的范围内挤压就能定型;他的弹性是极强的,不论承受多大的压力,一旦压力卸去,它都会慢慢复原,去迎接新的磨砺。

李明强是海绵,在卫和平的爱河里吸足了水,在周围的环境里定了型,在失恋的重压下将水一泻而出。

现在,李明强蔫了,正像一块被压扁的海绵。他睡熟了,睡了整整两天,从星期六十八时一直睡到星期日二十时开连务会。要不是被肖明叫醒,这一觉儿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散会的时候,通信员交给李明强一个纸条,是李彬的电话记录,大意是单位给他分了房,在他们大院内,21楼一门8号,约中学同学星期天去玩,请早做安排,务于12时前到,一切面谈。

这明显是让同学们去给他温居。

第二天,李明强给李彬办公室打了个电话,问他昨天晚上在哪儿打的电话,是不是分了房还装了电话。李彬说尽想美事,装电话他还不够级别。即使装了电话,放着办公室不掏钱的电话不打,回家用私人电话不是傻帽儿嘛。他昨天晚上在单位值班,顺便给能打电话的同学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