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杯酒祭黄河(第3/3页)

“有什么说法吗?”公孙珣依旧一脸的不以为意,甚至都没有请对方坐下来。

“乐文谦刚刚遣人来送信,说是顿丘连番有黄巾贼精锐援军入城,他怕是要力不能及!”

“这是自然。”公孙珣合起手中《太平经》叹气道。“我军浩荡出河内,前日过朝歌时,燕县的黄巾贼便应该有所知了……然后贼人快马送信去濮阳,濮阳又赶紧让河北诸城去支援顿丘,算算时间,昨日便应该有卫国等地的贼人援军匆忙赶到了。”

“既如此。”曹操赶紧言道。“为何还要迁延,何不急速进军攻击顿丘?”

“急速进军便能打赢吗?”公孙珣坐在几案之后失笑反问。“便是急速进军顿丘,也要后日才能开战吧?彼时顿丘会有多少黄巾贼援军赶到?”

曹操一时语塞,但旋即摇头:“总比慢慢赶过去围城僵持好吧?我军骑兵居多,不善于攻城,而贼人河南河北连绵二十余城,互成照应,得出奇策才行……文琪,我那个属吏确实勇烈过人,或许能成!”

“我也信得过你口中那位乐文谦。”公孙珣再度缓缓笑道。“可是如此局面,便是能成,又会又多少损伤呢?我军六七千人,带上民夫诈称万人……贼人占据二十余城,何止数万?若下一城便要损伤数百,便不如不胜!再说了,我之前临行时盟誓,说军中来源复杂,不成体系,难道是假的吗?万一初战不利,岂不是要大伤士气?”

曹操仰头若有所思,却忽然眯起眼睛问道:“既如此,文琪想打哪里呢?”

公孙珣笑而不语。

“文琪,盟誓那日,你唬我杀了监军桓典的坐骑,借此立威,我只假装不知……”

“孟德兄,太小气了吧?”公孙珣终于无奈起身而笑。“桓氏祖籍在沛国,与你算乡党,又怎么会因为你杀了他的坐骑而迁怒于你呢?”

说着公孙珣却又躬身从几案旁取了一个杯子来,便负手拿着往外走去。

“你去哪里?”曹操眼见着对方径直出帐,不由紧张不已。

“既然孟德兄嫌我耽误时间,那我只好连夜匆匆祭奠一番王仲通了。”公孙珣一边负手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言道。“你莫非以为我白日所言俱是虚妄吗?我对王仲通确实是遥隔百年而心存感念!”

曹操见状叹了一口气,也是匆忙追了出去。

二人借着满天繁星和营中灯火来到黄河坝下,先是取了一坛酒,又上了铁索连环的船队……彼处此时依然在挑灯捆缚铁索,忙碌不止呢。

没有三牲,也没有祭文,更没有人头奉上,只是一杯薄酒被公孙珣撒入河中,以示祭享。随即,一袭单衣的公孙珣便又拿着那个杯子昂然往回而去。

而这个时候,扔下酒坛的曹操终于发现是哪里不对了!

河中船队,尤其是那些下午和傍晚早早歇下军械的那些大船,此时依然还在忙碌不止……可公孙珣明明已经不需要他们连接成河中方阵平台,用来举行仪式了!

“这是要做浮桥吗?”在踏回黄河北岸的那一瞬间,曹孟德心中一个激灵,彻底反应了过来!“你要明日一早突然过河去打白马?!”

“何须明日?”走在前面的公孙珣大笑而应声道。“孟德兄,你说明日我们领着那些未曾上过战阵的‘北军精锐’们直接去白马城中休驻,他们会是怎样一份表情?还敢不敢对我面服心不服呢?!”

曹操跟在对方身后,半是语塞,半是焦急询问:“连夜出兵,又只遣你腹心过去,那你想让谁去?审正南吗?”

他这番话,其实是已经对公孙珣的操作彻底服气了,然后想让夏侯惇或者干脆他自己去蹭一蹭这场夜袭而已。

公孙珣在前面连连摇头:“既然是打白马,自然是要关云长了!”

话音落时,身材矮小的曹操终于跟着对方爬上了北岸黄河大堤,却猛然见到堤岸上包括公孙珣的白马义从在内,足有七八百骑兵列队齐整……灯火下,为首二人,一个鹰目细髯,赫然是公孙珣的主骑,他的乡人心腹韩当韩义公;另一个人却是面红长髯,不正是那个河东九尺巨汉,关羽关云长吗?

“春日夜间稍凉。”关羽目不斜视,看都不看曹操一眼,只是对着公孙珣昂然行礼道。“君侯还请回帐中安心歇息,明日直接引兵去白马便是!”

公孙珣闻言失笑不已,又亮出手中的空杯道:“酒水已祭王仲通,正想还有一番豪气借与云长的,却忘了云长本也不缺这几分豪气……且去,且去,明日白马城中你我再见好了!”

关羽拱手不答,直接便与韩当领着这些早早选入靠近堤岸侧营的幽州精锐骑兵还有三百白马义从,轻装下堤上浮桥去了……夜风飒飒,关云长威武不凡,幽州精锐军容威武,直看的曹孟德精驰神遥,心动难已,居然立在堤上半日不愿动弹!

……

“黄巾起,珣拜五官中郎将,操为骑都尉,并出河内,征东郡。至魏郡,军中欲过黄河袭白马,晚间浮桥初成,忽风浪骤起,浮桥跌宕难行,军中或言张角行妖法,一时惶恐。操乃整衣甲,备三牲以祭河伯,三牲入水,风犹不止。珣复单衣至前,以杯酒夜祭王仲通,酒入河中,风停浪止。众皆大喜,军中亦安。遂以关羽、韩当引骑兵八百,夜渡浮桥,趋白马,一鼓而下。”——《汉末英雄志》·王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