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太了解他了

如同燕国的上大夫张胜所言,为了安定人心,迫降了西楚国都彭城之后,项康确实颁布了一道诏书,宣布宽恕所有的西楚军文武将官,汉军所到之地,西楚军的文武官员和士卒只要不做抵抗,放下武器投降,就可以自择出路,不再追究他们以往与汉军为敌的罪行,其中当然也包括了让汉军多次吃亏的韩信。

也如同韩信所料,项康和汉廷也从来没有忘记他的存在,即便他已经基本没有了用武之地,项康暂时没有用他的打算,也不想为了杀他而让西楚军余部人心惶惶,他的下落被发现后,项康还是给淮阴的地方官府打了招呼,让淮阴地方盯紧韩信,交代说但凡发现韩信有什么异动,必须立即拿下。

淮阴的地方上也因此暗中盯住了韩信,很巧的是,执行这一命令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曾经很赏识韩信而在史书上留下了一笔的淮阴小人物——老婆不肯给韩信准备饭食的南昌亭亭长。

想要盯住一个人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很容易,这个南昌亭亭长就觉得很容易,因为韩信不但在淮阴是一个知名人物,身材还十分高大,很是容易辨认,再加上韩信回到淮阴后,是丝毫不加任何掩饰的直接住回了他的破烂老宅,暗中监视非常容易,所以南昌亭亭长仅仅只是给韩信的左邻右闾打了招呼,让手下帮闲的亭卒时常注意一下韩信的日常行为,就算基本完成了任务,也一直没出任何差错。

可是到了这一年的十一月初一时,这个南昌亭亭长就发现他自己大错特错了,这天早上他才刚吃完黄脸婆烹制的简陋早饭,一个亭卒就快步冲到了他的面前,大声嚷嚷道:“大兄,出事了,刚才有人来报告,说是韩信那个胯下小儿不见了,不知道去了那里!”

“胯下小儿不见了?”南昌亭亭长先是一楞,然后赶紧问道:“是谁来报告的?什么时候不见的?”

“是那个胯下小儿的伍长!”亭卒赶紧回答道:“说是昨天天黑以前,还见过他从河边钓鱼回家,到了今天早上不见他出门,也不见他家里生火造饭,就去他家敲了门看情况,然后就发现他不见了!”

“匹夫!这个胯下小儿想害死他大父!”

怒吼了一声后,严重失职的南昌亭亭长不敢怠慢,赶紧领着几个亭长赶到现场查看情况,可是到了现场仔细查问之后,缉盗经验颇为丰富的南昌亭亭长却仅仅只能确认韩信应该是昨天的半夜失踪,具体去了那里却毫无线索,南昌亭亭长也急得满头大汗,仿佛已经听到了淮阴监狱的牢门关闭声音。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在韩信的破烂老房里仔细搜查间,一个亭卒突然在韩信的寝衣里找到了一道白绢写成的书信,南昌亭亭长赶紧抢过书信细看内容间,又无比震惊的发现,这道书信竟然是衡山王吴芮写给韩信的招揽书信,语气十分诚恳的邀请韩信到衡山国去为他效力,还保证会给韩信厚待重用。

震惊之余,南昌亭亭长也悄悄松了口气,赶紧一边派人向南去追捕韩信,一边亲自拿着这道书信赶到淮阴官寺请罪,淮阴县令闻报同样不敢怠慢,一边把倒霉的南昌亭亭长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一边出动了大量的人力向南去追捕韩信,还明白交代说不管是大路小路都要派人去追,绝对不能让韩信逃出淮阴县境。

此外,淮阴县令当然少不得把事情写成文书,连同吴芮写给韩信的书信,派人以快马送到彭城,向目前主持楚地军政事务的楚相报告这一重要情况。

依然还是无巧不成书,现在替项康儿子主持楚地军政事务的楚相不是别人,正是韩信拿着一柄陈旧宝剑去投军时遇到的第一个上司,原来的下相县侍岭亭亭长——冯仲。

至于冯仲为什么会出现在楚相的位置上,原因也很简单,楚地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战争潜力巨大,境内又有些许多被迫解甲归田的西楚军将领士卒,隐患众多,这么复杂而又重要的地方,项康当然得派自己最信任的人来坐镇守卫。

两天多时间后,淮阴急报被送到冯仲面前,得知韩信出逃,与韩信恩怨纠葛众多的冯仲当然是既怜悯又愤怒,心情无比复杂,可就算是心存怜悯,这样的重要大事冯仲当然也不敢怠慢,立即喝令道:“马上给淮阴县令回文,叫他一定要把韩信给本相抓回来,不然的话,国法难饶!”

堂上文吏答应,立即提笔替冯仲拟令,另一旁的楚国重臣孙拱则提醒道:“相国,这事情还关系到衡山王吴芮,我们最好还是马上把这个情况向朝廷报告,请皇帝陛下亲自处置。”

冯仲点头,又让人替自己代笔,向项康上奏禀报这件事情,然而就在堂上文吏匆匆书写奏章的时候,冯仲却又心中一动,忙拿起了吴芮写给韩信的招揽书信重新细看,片刻后,冯仲又突然脱口说道:“不对,这事情不对。”

“相国,那里不对?”周曾原先在下相的副手孙拱忙问道。

“这道书信不对。”冯仲皱着眉头说道:“我太了解韩信那个匹夫了,他是一个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收到了这道书信后,以他的脾气,应该是在看完以后马上销毁才对,为什么会把这道书信留下来,让我们知道他的去向?”

“或许他是一时忘了?”孙拱提出这个可能。

“他绝对不会忘了。”冯仲果断摇头,说道:“这个匹夫比谁都重视细节问题,尤其注重各种细微的蛛丝马迹,绝对不会犯这样的大错。还有,淮阴来的人说得很清楚,说这道书信是在韩信的房子里发现的,他如果想要毁掉这道书信,只需要把书信往火里一扔就行,也有的时间这么做,更不可能忘了把这道书信毁掉!”

“相国莫非是想说,这道书信是韩信那个匹夫故意留下来的?”孙拱明白了冯仲的意思,说道:“目的是想声东击西,引诱我们只往南追,往通向衡山国的道路追,他乘机从其他方向逃脱?”

“九成九是这样。”冯仲很是自信的回答道:“这也历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那以相国之见,这个匹夫最有可能逃到那里?”孙拱忙又问道。

“西面和西南都不可能,这个匹夫既然故意让我们以为他去衡山国,就肯定不会往衡山国去。”无数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冯仲确实长进了许多,马上就说道:“东面也不可能,东面是大海,他去了没用。西北同样不可能,西北都是我们的地盘。最有可能的,应该是东南的闽越吴地,还有北面的燕地和匈奴,而且还最有可能是往北逃。”

“燕地和匈奴?”孙拱一听大惊,忙问道:“相国怀疑,韩信那个匹夫有可能会去投靠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