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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电文,黄百韬心里一惊,国防部!又是国防部!上边有个徐州“剿总”刘峙瞎指挥,关键时候把李弥兵团调走,让第七兵团独木难支,才导致如此涣散的局面。现在,国防部又不问青红皂白直接下达命令,黄百韬气不打一处来,想一把将电报撕碎,但掂量了一下,当着众多部下的面还是没敢那样做。过去,黄百韬听杜聿明私下里说怀疑国防部里有共产党的卧底,他还不以为然,劝杜聿明不要瞎猜测,以免得罪上层。但近观徐州“剿总”好几支部队节节败退的情势,今天又在如此关键时候下达暂停撤退的命令,好像故意配合共军部队似的。

想到这,黄百韬心里止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随后,黄百韬又收到一封急电,内容令参会人员惊恐万分——前往徐州的四十四师及其他残部被华野全部歼灭,少将师长刘声鹤“壮烈殉国”。听到这个“噩耗”,私自同意四十四师提前西撤的周志道面色惨白,一言不发。

黄百韬心里清楚,通往徐州的退路完全被截断了。

这时的黄百韬,突然想起自己又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明知李弥不配合,执意西撤,就应该让先过河的六十四军赶快去把李弥留下的空档补上,可是他没有这样做,现在终被“狡猾”的粟裕乘虚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截断了自己的退路。

通往徐州的路被彻底截断,想撤也撤不走了。黄百韬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一切皆成定局之后,黄百韬反而释然了许多。尽管对国防部的命令非常不满,但自己的第七兵团损失惨重,给养不足,军心涣散倒也是事实。如果继续撤退,中途再被共军围堵,切割分段,然后各个击破,局面就更难收拾了,还不如就地驻守整顿,能打就打,不能打就固守待援。

“碾庄离徐州城如此之近,不相信没有其他办法。”像是给自己打气似的,沉默了许久的黄百韬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一句。

黄百韬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拍桌子,对众将领说:“就这么定了,不走了!各部就地驻扎,整顿军务,加强工事,准备迎敌。这次会战关系党国生死存亡,委员长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黄百韬是带着悲壮的心情说这番话的。他既是给部下鼓劲,也是在给自己信心。其实,对于接下来的这场硬仗有无胜算,他心里一直打着鼓。

随后,黄百韬对第七兵团各支部队的防守位置做了部署,决定以碾庄圩为中心组织防御。兵团司令部本来就在碾庄圩,依旧不变,二十五军副军长杨廷宴任碾庄圩警备司令,负责兵团部安全;二十五军进驻碾庄以北之小牙庄、尤家湖一带,向北防御;六十四军占据碾庄圩以东之大院上、吴庄,向东防御;四十四军据守碾庄圩车站及车站以南之各村庄,对南防御;一〇〇军占据彭庄、贺台子等村,对西防御;此外,他还命令将各军炮兵集中起来,放在中心有利地形上,以便东西南北均可以炮火覆盖。

会议结束之后,黄百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将第二封电报仔细阅读了一遍,眼前仿佛浮现出四十四师被歼灭的全部过程。

一〇〇军过河后驻扎在碾庄圩的西面,得到军长周志道的默许后,10日下午,四十四师残部一路西行到达了曹八集,同时到达的还有从官湖一带突围出来的李弥的第九军三师八团残部,两队人马汇合后,一起分两路向徐州撤退。

11月8日晚第三“绥靖区”五十九军和七十七军起义后,徐州东大门被打开, 9日和10日华野七纵、十三纵部分人马已经由北向南穿插到曹八集地区,正好与这两支队伍遭遇,不由分说就交上了火。

李弥的第九军三师八团残部走在前面,已经到了曹八集西大耿庄一带,华野两支纵队为防其逃跑,先对他们动了手。李弥这部分刚从官湖一带逃出来的部队已成惊弓之鸟,战斗力已被大大削弱,且弹药在前面的战斗中几乎消耗殆尽,这次没支持多久就被华野吃掉了。

相对来说,四十四师残部的作战倒是十分“顽强”。四十四师虽说遭受损失,但士兵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武器装备比较精良,师长刘声鹤一看前面打起来了,立马指挥部队退守曹八集。曹八集原来是李弥兵团的防区,构筑了不少坚固的防御工事,刘声鹤命令部队迅速进入防御工事抵抗。

华野十三纵的先头部队见此情况,觉得不能再等,万一周志道从碾庄圩派援兵过来,再消灭四十四师就会困难得多。于是,在10日晚上,由一一四团率先向曹八集发起进攻。进攻采用重点突破的办法,集中火力对准一点猛打猛冲,经过突击,终于撕开了一个口子,但是冲进去的部队急于向纵深推进,没有控制住突破口,后续部队也没能及时跟进,四十四师很快把口子又封上了。突入的十几名战士全部壮烈牺牲。

后来,十三纵又组织了几次进攻,均没能成功。第二天拂晓时十三纵又一次撕开一个突破口,但还是因后续部队人员不足,敌我兵力悬殊较大,突破口再一次被封上了。到了上午,十三纵主力上来了,突破口被越撕越大,四十四师再也无力封堵。下午,总攻开始,冲锋号响过之后,漫山遍野的华野战士冲入曹八集,炸毁了巷道和堡垒,无处藏身的四十四师官兵不是投降就是被剿灭。师长刘声鹤一看大势已去,唯恐被俘后被共产党清算,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饮弹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