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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进途中,蔡云邈把自己部队目前的情况写了个说明,派人送给了总前委。总前委指示他不要冲在前面,尽量保护好自己的队伍,实在没办法要开打时,可以采取将枪口上扬等方法来减少各自的伤亡。针对蔡云邈急躁的心情,总前委指示他一定要有耐心,并告之已经把他的同学杨云枫从华野借调过来,专门负责与他对接和联系。

24日,解放军主动撤出南坪集后,十八军占领了那里,随即八十五军也随大部队由蒙城到达了赵集附近,黄维把兵团司令部放在了南坪集。黄维安顿好之后,命令十八军全部进入浍河北岸,十四军集结在南坪集东南部,十军布置在孙疃集附近。正当黄维惊魂甫定,暗自庆幸之时,十一师报告:浍河以北共军构筑了鳞次式纵深阵地,兵力极为雄厚;十军报告:后卫察觉共军大部队向东南运动;八十五军蔡云邈部发现西北方向有大批共军向南移动,身后的蒙城已被占领,自己的后方补给线已被截断。

原来,当前方战斗如火如荼进行时,中野一部已经悄悄绕道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蒙城。蒙城的失守,意味着十二兵团已经孤处涡河、淝河、浍河三条大河之间,失去了后方。这时候,只有东南方向没有发现中共部队的踪影,东南四十公里外的固镇有李延年的第六兵团,刘汝明的第八兵团,黄维觉得中野有可能是虚张声势,集中主力打黄百韬去了。他不知道的是,困守碾庄圩多日的黄百韬兵团前一天已经全军覆没了。

战局虽然已对我有利,但总前委担心,狡猾的黄维一旦发现被装进口袋,他极有可能会改变原来的进攻路线,拼死突破中野、华野的包围圈。

果不其然。这天深夜,八十五军军长吴绍周从兵团司令部开会回来,脸色很不好看,神态焦急,遇到蔡云邈便说:“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敌人有纵深的布置,已经从两侧向我们合围,我们必须向固镇转移、靠拢。这样的话委员长肯定不同意,但是不转移的话就可能被歼灭,黄维已经下了决心了。”停了一下,他指着地图又说,“司令部打算把八十五军放在南坪集附近占领阵地,掩护十八军和十军转移,然后八十五军再经罗集向固镇以西方向集结。十四军占领浍河南岸的阵地,进行警戒,掩护兵团转移。十八军脱离敌人后经双堆集向固镇西北湖沟集方向集结,十军脱离敌人后到浍河南岸,在十四军和八十五军的掩护下向固镇以西前进。”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蔡云邈把这些布置一一记在心里,他在心里盘算着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把情报送出去。解放军的作战意图已经被黄维察觉了,他们要向南逃跑,如果解放军不能及时出击合围,黄维兵团再行动迅速一些的话就有可能跑掉。蔡云邈想到这些,恨不得自己立刻脱队前去报告,但一想到总前委的指示,他又不得不放弃了这一想法。正在蔡云邈思考着如何应对时,吴绍周对他说:“你们一一〇师暂时归黄维直接指挥,明日跟随黄维向湖沟集方向搜索前进。”蔡云邈听完此话,不禁一惊,但他迅速稳定心神,假装很气愤地对吴绍周说:“为什么要把我们割裂开来?为什么要把我们划给黄维指挥?为什么要我们掩护十八军、十军撤退,他们自己互相掩护不行吗?我们八十五军直接开到固镇与友军取得联系不是更好吗!”

吴绍周思考了一番,认为自己部下蔡云邈这一连串的质问确属情理之中,换作他也可能会大发牢骚。但吴绍周万万没有料到,这是蔡云邈使的一条缓兵之计,是想趁此机会挑拨一下他和黄维的关系。

蔡云邈的话,吴绍周显然是听进去了,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咂摸了一番,吴绍周才说:“你们是搜索前进,任务不是很重,那你把三二八团给我留下吧,我作为机动部队。”

“好,反正我带两个团就够了。”蔡云邈爽快地答应了。蔡云邈如此爽快地答应,有着自己的考量。三二八团的团长是吴绍周的亲戚,这个团思想比较顽固,蔡云邈一直担心起义时他们会从中捣乱,这下正好,吴绍周把他们调走了,正合他的心意。

夜里回到一一〇师师部后,蔡云邈立即向地下党小组成员李俊峰、张生锐、贾桂明通报了情况,并派张生锐把情报送出去。

黄淮平原的后半夜,寒风刺骨,除了巡逻值勤的人外,其他人都躲到了帐篷里。

张生锐从师部出来,摸黑向四纵十一旅所在的方向跑去。一路上危险重重,他尽量躲过岗哨不被发现,但在通过一个团的防区时还是出了状况。这里的岗哨比较狡猾,他们把吃完的罐头盒子穿个孔,用绳子连起来,然后放到布防的地方,如果人或动物不注意,踢到绳子,就会带动罐头盒子响。张生锐只顾看四周的情况,没注意脚下有东西,结果就中招了。

罐头盒子一响,哨兵立马警觉,端起枪问:“谁?口令。”

“萝卜!”当天晚上吃的是炖萝卜,师长就以“萝卜”作为口令的。

“干什么的!”哨兵知道是自己人,紧接着问道。

张生锐赶忙捂着肚子,说:“晚上受凉了,肚子老是咕咕噜噜的,出来解个手。”

那个哨兵嫌弃地说:“去去去,离这远一点,别等会不注意让我们踩到了。”

“好的。”张生锐捂着肚子向远处跑去。

绕过另外一个团的防区时,张生锐更加小心翼翼,弯腰贴着地面快跑,不巧的是,一队巡逻的队伍迎面过来了,他赶快跳到一个沟里缩成一团。巡逻队的一个士兵看到一团黑影后立马要举枪射击,被队长制止:“不要随便开枪,深更半夜的,不是野狗就是野兔,让共军听到就麻烦了!”张生锐就这样侥幸逃过一劫。

不知跑了多远,张生锐来到了一片解放军的前沿阵地。阵地上光秃秃的,一些树木在前几次的火炮轰击中被连根拔起了。深夜时分,解放军战士都蹲在壕沟里暂避寒风。为避免被误伤,张生锐不敢正常行走,只能慢慢匍匐前进。一百多米后,张生锐停了下来,他从腰中摸出手电筒,一明一灭,重复了三次。一连发了两次信号,张生锐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的张生锐紧张得大汗淋漓,举手电筒的手颤抖不停。张生锐没有放弃,继续往前爬去,爬过五十多米后,他第三次打开了手电筒。巧合的是,解放军的一名战士在战壕外解手,忽然看到了手电光,不知道内情的他跳进战壕举枪就要射击,被身边的连长一把拉住。连长一明一灭重复了三次手电光。

看到信号,张生锐从地上爬起,机警地向四周望了望后朝战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