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龙蛇舞(一)(第2/3页)

“哦?”赵嘉仁跟着凑个趣。其实他心里面一点都不讶异。蒙古高原生存环境艰难,‘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局面早就不在。比牛羊还高的草,需要足够多的水份营养以及光热。现在的阴山以北气候寒冷,加上人口增加很快,牛羊把草原都啃成了荒漠,进而变成了沙漠。加上忽必烈跑路,留在这边的蒙古部落活不下去,当然就要投奔强有力的势力。

“我当时还很奇怪,我们派出去骑兵杀那些部落杀的那么狠,他们怎么就敢来投降。”李云还是介绍着。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赵嘉仁是真的稍微有点觉得自己小看了蒙古地区的民风下限。

“后来一问才知道。那边的部落被杀的很惨,就请了萨满做法诅咒我们。那萨满就开坛做法,一直在跳大神玩诅咒。当时正好是雷暴季节,蒙古高原上动辄打雷。我们的炮楼被劈了很多次。当时一天就要被劈十几次的都有。因为装了避雷针,炮楼上的人安然无恙。结果做法的萨满被劈死了。”

“呵呵!哈哈哈!”赵嘉仁终于被真正逗笑了。避雷针的事情,赵嘉仁早就知道,只是他忘记提醒。在河北炮楼被雷劈几次,出现人员伤亡之后,赵嘉仁才想起用这个。却没想到在蒙古高原还能起到意外的奇效。

“官家。那些蒙古部落请萨满可是要花许多钱,进贡许多牛马。大部落压迫小部落,基本都让小部落出钱。亲眼看到萨满被雷劈死,小部落本就心怀不满,立刻就认为我们宋军法力高强,得到了长生天的青睐。他们就试着跑来投奔。我就自作主张接纳了。”李云说到最后,声音里面有些不安。

赵嘉仁有点费力的挪动了一下坐姿,然后问道:“李云,我问你个问题,什么叫做汉人?”

“说汉语,用汉字的就是汉人。”李云答道。

赵嘉仁摆摆手,“汉人血统其实不重要,我记得你手下有个叫耶律洪的师长吧?工部还有个叫萧白郎的。放到两百多年前,在大宋与辽国边界上,汉人遇到这两个姓氏的立刻就杀了。不用再多说,一定是蛮族。现在呢,除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谁会去想这两个人是不是汉人。五胡乱华,那五胡何在。拓跋氏自己连姓氏都给改了。北方姓李的,许多都是当年五胡后裔。更早的匈奴何在。夏商周,商代祖先妥妥的东夷人。所以汉人绝不是简单的血统,汉人是一种生活方式,是一种文明体系。所以你在阴山以北接受蒙古人投降,我不觉得有错。”

李云最在意的其实就是赵嘉仁不要说他接收蒙古部落错了,听了一圈前面的话,他心情很紧张。最后一句话让他觉得豁然开朗。

“官家不责怪我,我就放心了。”李云连忙说道。

“我要说清楚,汉人乃是生活方式。若是那些蒙古人还是那种谁是强者我就追随谁,见到东西抢一把就走。那就得立刻诛灭,绝不能养痈为患。”

“这个自然。”李云连忙答道:“官家,我们也尝试着教蒙古人吃汉人的食物。他们对发面馍很喜欢。”

“发面馍。对了,蒙古那边的碱怎么样。”赵嘉仁想起了另一个让他头痛的问题。

李云答道:“官家,那边的碱有些是从湖里弄来的。不过我派兵侦查的时候,发现胡杨树上竟然出碱块。所以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派人去胡杨树林的树干上取碱块。”

“胡杨树?”赵嘉仁有点懵了。他听说过这种被歌颂为‘生而三千年不死,死而三千年不倒,倒而三千年不朽’。赵嘉仁并不喜欢这种文人范儿十足的说辞。后来就比较认同‘生而三百年不死,死而三百年不倒,倒而三百年不朽’的说法。他却不知道胡杨树居然还能分泌碱块。

“快说来听听。”赵嘉仁着急的问。

李云就介绍起来。胡杨树能长在盐碱地旁边,从树干的节疤和裂口处分泌汁液,形成白色或淡黄色的块状结晶,当地人称为‘胡杨泪’。因这种结晶形状类似梧桐叶,在有的地方也被叫做‘梧桐泪’。当然,还有更直白的叫法就是‘胡杨碱’。这种‘胡杨碱’很不错,可以直接用来做中和发面馍的碱块用,只是里面含盐,所以那种发面馍会有点咸味。

赵嘉仁听了之后立刻让秘书过来,“去把工部尚书……把工部尚书,化工厅厅长,农部尚书以及林业厅厅长都叫来。”

李云一愣,没想到赵嘉仁竟然做出这样的安排。秘书离开,赵嘉仁立刻换了个话题,单刀直入的问:“你爹前年写信给我,说他在泉州那边买了些地,也不知道他当地主可否当的逍遥。”

这听着是家常,却也并不是。几个月前,赵嘉仁任命他非常信任的陆秀夫做了户部尚书。只不过三个月,陆秀夫就净身辞官。好在陆秀夫还没有太矫情,赵嘉仁按照尚书级别给了他三层别墅小楼,陆秀夫还是老实的收下,甚至还写了感谢的奏折。虽然赵嘉仁觉得自己不再亏钱陆秀夫,但是失落的心情难以避免。

李云乃是李鸿钧的晚辈,两代人都为赵嘉仁效力。李云还是赵嘉仁手下最早一批接受正规教育的年轻干部。按照道理来讲,李云应该忠于赵嘉仁。只是有陆秀夫殷鉴在前,赵嘉仁再也不敢盲目乐观。

“回禀官家。我也是刚知道,我爹已经把泉州的地都卖了。他这就要到杭州渡晚年。”

“啊?”赵嘉仁觉得自己的消息实在是太落后了。

“福建的土地本就不好,现在交趾与广南东路的粮食运过来,更是没什么人种地。还留在福建的只是种茶,种漆,种竹子。最早的时候官家手下都是福建兵,现在福建人口大概只剩下百十万,还都在沿海各个港口。山里头据说还剩了点人,至于到底有多少。部队里面的福建兵说的都不一样。”李云讲述着他知道的福建情况。

赵嘉仁也知道一些,却很久没有福建的大新闻,所以关心的并不多。在各地都有些故土难离的感觉,但是在福建最缺乏这样的心情。只要有可能,大家都要离开贫瘠的福建。

“官家,我爹说,现在福建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他自己觉得自己根本当不了地主,别说赚钱,不赔钱就不错了。于是把地一卖,要到杭州与老兄弟们一起喝喝茶,吃吃饭。他也特别想念官家。”李云讲完老爹李鸿钧的事情,就闭上嘴静静等着赵嘉仁发话。

赵嘉仁心中生出一种遗憾的感觉。聚会,吃饭,是一定要有闲有心情才行。他现在实在是没有闲,也没有心情。沉默了一阵,赵嘉仁才继续问道:“你爹怎么会经营到赔钱?”

“他说是想按照航海行会那般经营,什么能卖高价,就种植什么。可他却总拿捏不住。茶叶、漆、丝,总是有人卖的价格比他低。等别人的卖完,这收购份额也就满了。我爹看他真干不了这个,就直接把地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