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食邑之酬(第2/3页)

为何说是侥幸呢,原因就在于伊阙山一役中,白起麾下秦军力战魏韩二十余万联军,斩首近十万具,早已筋疲力尽,而他蒙仲,只不过是抓住了秦军最虚弱的空档,使得白起就此失去了先机,被蒙仲一次又一次地针对与压制。

再比如白起在秦魏两军阵前当众杀死公孙喜时,倘若那两万余魏军没有被蒙仲的一番激励所鼓舞,而是在见到主帅公孙喜被杀后崩解溃逃,蒙仲根本不可能击败白起。

正因为如此,纵使蒙仲亦觉得他这场仗能小胜白起,确实颇为侥幸。

『……日后恐怕还会再遇到吧。』

脑海中浮现白起的面容,蒙仲暗暗想道。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函谷关,想到了那座迄今为止只有他义兄田章攻破过的雄关。

但遗憾的是,在他驻军于函谷关前的那段时日,他亦多次带着蒙虎、乐毅、蒙遂等人在函谷关四周转悠,想看看这附近是否还有什么隐秘的山道,却可惜毫无收获。

而继函谷关后,他又想到了他尚在故乡的母亲、妹妹,以及新婚的妻子。

想着想着,在这段时间所积累的疲倦,使他逐渐陷入了睡眠,一直到临近黄昏时,蒙遂来到屋内将他唤醒。

原来是韩王咎已派宫人驾驭马车而来,准备载着他们前往宫内赴宴。

当晚的宫筵,看得出来是韩王咎精心准备,菜肴丰富、酒水上佳,就连献舞的宫女,也一个个年轻貌美,看得窦兴、唐直、蒙虎、华虎那一干人心情荡漾。

想来韩王咎也猜得到窦兴、蒙虎这些人在想什么,在那些宫女献舞完毕后,便吩咐她们到客席伺酒,就连蒙仲这边亦来了一位。

不过与窦兴、唐直、蒙虎等人不同,蒙仲对这名女子却没什么兴致。

倒也不是他清高,想当初他在赵国的时候,亦被蒙虎拉着一同与赵国的女子发生过些什么,但说到底,那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无论是蒙仲、蒙虎二人,亦或是那几名赵国的女子,都不至于会太过认真——她们本就是负责伺候宾客的女子。

就好比此刻殿内的那些女子,仅看她们在娇柔调笑间将窦兴、唐直、蒙虎、华虎等人哄得眉开眼笑,就知道这些女子是经过精心调教的,否则,寻常女子又如何能这般放得开?

不知怎么,看到那些女子,蒙仲便想到了在故乡的妻子乐嬿,想到她尚在蒙邑照顾他的母亲与妹妹,继而便对那名女子失去了兴趣。

而那名女子显然也不清楚蒙仲的底细,见蒙仲几次婉言拒绝了她的亲近,便也不再勉强——可能在她看来,仅仅只是一名师帅的蒙仲,也并非是值得她刻意巴结的贵主。

但蒙仲这边,还是引起了韩相公仲珉的门客公仲侈的注意。

公仲侈端着酒樽来到了蒙仲的坐席,笑着说道:“若蒙师帅不介意的话,可容许在下稍做叨扰?”

蒙仲连忙说道:“公仲先生言重了……请。”

公仲侈在蒙仲这张桌席坐了下来,瞥眼看着那名女子,旋即带着几分玩笑问蒙虎道:“莫非是蒙师帅对这名女子有所不满?在下可以为蒙师帅更换……”

不得不说,公仲侈的这一番举动,让那名女子颇感震惊与惶恐。

毕竟她可能不认得蒙仲,但绝对不会不认得公仲侈——这位可是当过他韩国国相的大才。

可能是注意到了那名女子脸上的惊慌,也可能是不想公仲侈误会,蒙仲连忙解释道:“公仲先生误会了,在下只是觉得有些乏了,不像‘他们’那么有精力……”

他朝着不远处窦兴、唐直、华虎那几座客席努了努嘴,旋即又说道:“再者嘛,在下去年在家乡已成了婚,这种事,我想还是收一收为好……”

“嚯?”公仲侈一听这话乐了,笑着说道:“这有无妨?在下以为,令夫人怕也不会在意。”

蒙仲当然明白世上大多数人对这种事并不在意,也不想解释什么,付之一笑后说道:“话虽如此,在下此刻确实没兴致……”

说着,他示意那名女子为他倒了一碗酒,以免公仲侈当真责罚这名女子,毕竟这名女子什么都没有做。

以公仲侈的阅历,自然看得懂蒙仲故意让那名女子倒酒的用意,见此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低声对蒙仲说道:“据在下所知,大王有意赠赐一座城池给蒙师帅,作为食邑。”

一听这话,别说蒙仲有些愣神,就连他身后客席的蒙遂、乐续、向缭等人,亦纷纷围坐了过来,纷纷低声询问公仲侈,显然是想知道公仲侈所说的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

而对此公仲侈笑着说道:“此事当然千真万确,还有能假?”

听了这话,蒙遂等人皆面露惊喜之色,哪怕是乐毅亦不例外。

毕竟那可是食邑,当今天下,究竟是几人是单靠自己的才能获得了食邑?寥寥无几!

“嘘!”

公仲侈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毕竟这件事还未落实,实在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

见此,蒙仲等人便不再议论此事,但食邑这件事,还是在他们脑海中挥之不去。

次日,韩王咎派人将公孙竖与蒙仲二人请到了宫殿。

待等公孙竖与蒙仲二人应邀来到宫内的主殿后,这才发现殿内不止韩王咎,还有公仲珉与暴鸢二人在旁。

在见到蒙仲后,年近五旬的暴鸢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这举动让蒙仲立刻就联想到了昨晚筵席时公仲侈所说过的“食邑”之事。

然而,公孙竖却不知究竟,在领着蒙仲来到韩王咎的座前后,他拱手拜道:“公孙竖拜见韩王,不知韩王今日派人召见,所为何事?”

听闻此言,韩王咎笑着说道:“是这样的,寡人听(暴鸢)大司马言,此番仰仗公孙军将与这位蒙师帅的功劳,我韩国才得以收复新城与宜阳,为表寡人心中的喜悦与感激,寡人有意赠赐两位一座城邑,作为食邑,请两位切莫推辞。”

纵使稳重如公孙竖,亦被韩王咎这一番话所震惊,继而若有所思地瞄了一眼身旁的蒙仲。

要说在这场仗中,蒙仲功勋卓著,韩王咎为表谢意赠送此子一座城池作为食邑,这才说得过去,但公孙竖自忖他自己并无什么功劳——他有什么功劳?他只是坐镇在伊阙山而已,期间皆由蒙仲统率魏军与白起作战。

说到底,只是韩王咎给他公孙竖面子而已,毕竟从名分上说,他公孙竖还是魏军如今的假帅,是蒙仲的上司,若单独封赏蒙仲而忽略他公孙竖,这等同于对公孙竖的羞辱——哪怕公孙竖自己并不会这样认为。

既然对方恪守礼数,给足了面子,公孙竖自然也要以礼相待,只见拱手一拜,谦逊地谢辞道:“在下自忖并无几分功劳,不敢受韩王如此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