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公来山(第2/2页)

你要万一出什么事儿,夫妻同殒,其志如此,我也拦不住,但我还是把你儿子留在安全的地方,为你郗家保留一脉骨血吧。

……

郗鉴率领五百州兵进入东莞,只去郡治打了个晃,便即北登公来山,凭险立寨。

东莞中南部横亘着太山,也就是后世的鲁山,在东莞、盖县之间,为其南峰,叫做“公来”。据说此山本名浮来,为周所分封鲁、莒二国的边境,《春秋·隐公八年》有云:“公及莒人盟于浮来。”以国君前往故,从此改称“公来”。

郗道徽当年在峄山上屯垦、立营,安稳过很长一段时间,若非这条时间线上,石勒遣大军来攻,在原本历史中,他坚持了整整十年之久,才为后赵所迫,主动弃山而南,投归江东。所以守山郗鉴是有经验的,他自己也觉得,我上了山,比在城池里呆着,心里会更踏实一些。

可是上山后还不久,就听说了河北的消息——厌次已降石勒!

想当日石勒入蓟,擒杀王浚,邵续之子邵乂时为王浚督护,也被俘虏。不久前,石勒遣人游说曹嶷反正,又命邵乂写信劝说邵续投降。曹嶷见石勒势大,正在担心之际,听来使说已经上奏平阳,要给他重号将军与青州牧之职,反复权衡之下,不等平阳正经下诏,他便急急忙忙地易帜了。

主要是裴该北伐后,来自南方的压力瞬间减轻,而北方却有石勒这条大虫虎视眈眈——尤其石勒一战而杀王浚,真把曹嶷吓得不轻。所以曹嶷琢磨着,为了避免石勒来攻,我还是从命为好,将来若是晋人势力强了,我再改换门庭不迟——玩熟了的把戏嘛,我反正是不要脸了,汝能奈我何?

曹嶷这一易帜,立刻封锁黄河渡口,并向厌次施压。邵续正感惶恐,又接到邵乂的来信,不禁踌躇。刘演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按理说应该前去好言规劝邵续,千万不要自毁声名——你即便想伪降于羯奴,也必会留下骂名啊——然后一起商议,如何突破黄河,南归东莞为好。可谁成想刘始仁勃然大怒,不管不顾地就亲领兵马,去责问邵续,二人竟然因此而内斗起来。

厌次城中一场交锋,刘演终为客将,苦战失利,带着亲兄弟刘启逃亡无踪了。邵续见到城内一片狼藉,真是欲哭无泪啊——如今别说石勒了,哪怕曹嶷派一支兵马来,我都难以抵御……

刘演的妄动,反倒使得邵续下定了决心,于是遣使与石勒联络,说我愿意为你守备厌次,提防曹嶷。石勒大喜,当即封拜邵续为乐陵太守、冠威将军,允其仍镇厌次——我即将用兵于西,无暇攻打厌次,你肯降最好,即便是伪降,只要不对我后路造成妨碍,那就多容你活上几年,有何不可?

郗鉴听说了这个消息,不禁仰天长叹,心说倒亏得曹嶷及时封锁北路,否则我若回去,估计也得跟刘演一并流亡,说不定还会被邵续给砍了……不过如此一来:“即羯奴不南,曹嶷亦必来也!”

曹嶷初归胡汉,当然会假模假式对外用兵,以表忠心了。原本他可能渡河试攻厌次,而既然厌次已降石勒,那曹嶷就只可能对徐州用兵了。事实上曹嶷经营数年,也不过才得了三分之一个青州而已,主要就是在东莞和乐陵之间的东安、济南、齐国等地,如今所邻晋土,除了东莞,也只有兖州的泰山郡啦。

祖济在泰山,你给曹嶷两个胆儿也不敢去打啊,若是惹恼了祖逖,别说自河南发兵来援了,即便搜集周边兖、豫各郡国兵马,七八千锐卒旦夕可得。相比之下,徐州就要虚弱多了,而且即便裴该仍把徐方当作禁脔,远隔千里,他也压根儿救援不及。

郗道徽忙着屯积粮草,联络各家坞堡,并且竖旗募众,隔了不久,卞壸也让郗夫人带着四五百峄山屯兵来援,公来山上兵马,很快就扩充到两千多。随即青州兵果然杀到了——曹嶷遣东莱太守刘巴统领包括羌胡兵在内的五千兵马,浩浩荡荡杀入东莞境内。

郗鉴据公来山与刘巴对战,后面彭城内史熊远源源不断运送过来军资器械。他人数虽少,器械却精,刘巴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无法击败晋军,只得向曹嶷又请求了三千生力军,遣将绕至公来山之南,切断了郗鉴的运路,希望能够通过长期围困,攻陷此山。

其实正如郗道徽所料,曹嶷并没有深入徐州之心,原本希望在东莞抢掠一番,占几个县城,意思意思就收手的。但郗鉴的抵抗使曹嶷很没有面子,故此指示刘巴,说你一定要攻下公来,擒获郗道徽——除非徐州大军来援,否则不准后退。

不过无论他还是刘巴,甚至也包括郗鉴,谁都没有料到,赶来应援的并非徐州兵,而是关西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