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抄他老窝!(第2/2页)

而若权渠东进,则多半想攻打新设置的高奴县了。只是高奴以屯守为主,半兵屯、半民屯,防御力不低,权渠若敢来,多半会碰得头破血流。

然而高奴也属上郡,若攻高奴,方便权渠事后砌词狡辩,说自己是在境内剿贼,并没有超越自家职权范畴。而且以高奴之兵,固然会给权渠造成一定麻烦,但若无长安方面的增援,最终也还是守不住的——则石虎牵制关中晋军的谋划就可能顺利实现。

陶侃答道:“氐羌方聚,权渠也并未明宣其目标,究竟是南下还是东进,暂时无法预判。”

裴该沉吟少顷,便问:“则以子远之计,卿等以为可行么?”

游遐自从接替裴粹担任秦州刺史之后,很快便即扫清境内叛胡,又把暗中煽动胡乱的豪族给收拾了一批——不过他的手段比裴粹要柔软得多,加上握住了大义名分,并没有因此而引发再次动乱。游遐也写信给裴该,说幸亏有前任裴使君玩了手硬的,否则我解决起豪门和氐羌问题来,估计还没这么顺手……

然后他就把目光转向了秦州之外,关注起北方凉州和东北方上郡的状况——这也是临行前,裴该特意关照过的。虚除权渠总合氐羌各部,号称控弦十万,虽受羁縻,仍属于边境线上的不安定因素,再加上裴该实有规复故汉旧疆之意,所以游子远才会这么上心。

书信往来,与裴该商议虚除部的问题,预料一旦彼有侵犯之意,则不是南扰安定,就是东攻高奴。游子远认为,安定郡与上郡邻接,东西六七百里之遥,想要防堵胡扰,是很不现实的——除非建起一道长城来。

不过历代修筑长城,主要目的并不在于防堵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扰——一堵墙抵得甚事啊?就连柏林墙都见天儿有人翻越呢——而是利用烽火预警,并且及时发现胡军主力,以便中原的机动兵力前往剿杀。一般情况下,只要击败其主力,其它散部得讯,自然恐惧退去,就不敢再深入中土了。

但是修造长城,一则费工,二则必须依靠有利地形,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马上建起来的。如今安定郡内倒是沿边修筑了不少的燧堡,但无墙垣遮护、连通,预警力和侦察力都要大打折扣。故此游遐建议,可将一支精锐骑兵设置在安定郡内,以便及时发现和捕捉到入寇的胡军主力。

然而长安政权方致力于东线,要与石赵对战,未必有余力把主力骑兵派发到安定去。对此,游子远提出了更为大胆的想法:虚除南下,咱们防不住,彼若东向,也不好拦——可是为啥要防要拦呢?从来用兵之道,要致敌而不致于敌,则管他去哪儿,咱们直接抄他老窝不就成了么?!

是以建议自秦州的略阳、南安发兵,再邀请凉州张氏遣骑兵相助,直捣上郡腹心之地!你虚除权渠敢不回来,我就把你老巢彻底给端喽!

所以今天裴该询问道:“则以子远之计,卿等以为可行么?”就是说的此议。裴嶷不置可否,转身以目相询陶侃,陶士行倒是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可行!”

随即分析道:“并州之战,若止固守,确乎不用骑兵,但如枢部所议,若能大破石虎,趁胜反攻太原,则非用骑兵不可——‘骐骥’等营,不可远离长安而向安定。且即命北宫纯等北上,亦恐缓不济急,难遏虚除之扰,千里驰援,人马疲惫之下,反易为贼所破。故此用秦州之卒,并募境内羌胡从征,杀向上郡,是唯一可行之策。”

顿了一顿,请问道:“唯秦州无大将,吕楼终究年少,不知当命何将驰往将兵哪?”

吕楼本名吕婆楼,是略阳氐酋苻洪麾下小将,等到苻洪为苻突、苻光所弑,郭默以此借口进剿苻氏,吕婆楼为给故主复仇,便率其一族为王师前驱。战后郭思道向长安报捷,裴该就下令:把那个吕婆楼留下,设法吸纳进我军中来。

从裴嶷、陶侃直到游遐,谁都不明白一个年纪轻轻的氐族小帅——吕婆楼其时才刚满十八岁——为何能入了大司马的青眼哪?郭默倒是见识过这小子打仗时不要命的悍勇之性,觉得裴该所言有理——只是,大司马光看我的捷报,就能从一大堆立功的氐羌中扒拉出他来,如有天眼……

于是即将吕婆楼纳入麾下。吕婆楼趁机就对郭默表白,说我本来是中国人——“先祖为汉文帝时人,名讳文和,自沛迁徙于此,因与氐部杂处、联姻,乃渐化为氐……”

姓吕,又是从沛县过来的……那肯定跟高后吕氏是一族啊,这牛皮吹的。不过相比原本历史上其子吕光僭号凉国,直接尊太公吕望为始祖,节操还不算掉到底线。

对于吕婆楼的话,郭默压根儿就不带信的——这年月妄攀祖宗的事儿多了去啦,况且汉文帝时候的事情,又在氐中,根本无可查考嘛。但是小子,你心向王化,愿意当中国人,这是值得赞扬的——只是婆楼这名字怎么听都不中国嘛,你还是改个名字比较好啊。

于是吕婆楼便即改名为吕楼,连其一族百余家,全都更晋名、穿晋服,装模作样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