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对歌(上)(第2/2页)

除却墨家之法以人为主体、不以家族为法律承受的主体外,在道义上墨家也是不得不接受这些人。

因为墨家《非命》,同时反对“贵者恒贵、贱者恒贱”的血统论。

既然不认可“贵者恒贵、贱者恒贱”,那么就不得不承认“蠹虫是源于制度,而非是父子相传的”。

换言之,贵族之所以是蠹虫,不是因为他们生来就是蠹虫,如果那样的话“贵者恒贵、贱者恒贱”就是对的。

他们之所以是蠹虫,源于分封建制的制度,使得他们可以不稼不穑便可取粟三百斛。

只要打破他们存在的基础,那么他们的子嗣便可以不是蠹虫,而可能成为劳作以温饱富庶的人。

这是墨家内部的道义和在其辩术体系下的逻辑演绎,所以对于这些人的处置只能如此。

墨家和赵侯之间的后续谈判还在继续,答允的那些迁徙到云中、九原的人口还在清点,这批贵族的族人便要先行前往高柳。

一路上怨恨不断,正如庶俘芈所想的那样,这些人不可能不恨他们,要不是墨家,他们觉得他们不会有这样悲惨的境遇:若是公子朝成功,他们被清洗的就应该是公子章一系。

他们这些人没觉得夷族是错的,只是觉得夷自己的族是错的,所以导致了公子朝失败的墨家也便成为了他们最为仇恨的对象。

庶俘芈不在乎,他看不上这群人,他也参加过赵侯的宴会,在他眼中即便贵如赵侯,也不过是个眼界狭窄的小人物,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天下。

怨言归怨言,不屑归不屑,可命令既已下达,他也只能选择执行。

天黑之前,便要准备食宿,行进途中也没什么好吃的,只是一些煮熟的麦粒和一些腌菜。

之前教孩子唱《蒹葭》的那妇人捧着一个盛满了麦粒的瓦罐,奋力地吞咽着粗粝的食物。

身边那个大一点的孩子连连咳嗽,将粗粝的、难以下咽的麦子吐出来,将瓦罐往地上一摔,骂道:“麦,贱人之食也!难以下咽,不能食。”

那个刚刚学会蒹葭的孩子也带着哭腔道:“母亲,我想吃鹿脯,这个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