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沧浪歌罢濯尘缨(二十一)(第2/2页)

韩冈的话说新鲜也不新鲜,但用在此处,听起来却意有所指。

但那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攻取异国的土地?

用率土之滨吗?只要被征讨的对象服软,上表称臣,可就没了名分。而用韩冈的说法,为子民夺取口分田,又太过赤裸裸,很难说是符合儒门之教。

卧榻之侧更是天子的理由,而不是儒门宗师的借口。他的观点并不符合儒门一贯以来的主张。

只要他还想传播气学,这件事就必须得到一个能说服人的理由。不能用不想饿死百姓,就必须从朝贡过大宋的外藩手中抢夺土地的借口。

章楶想了一阵,对韩冈摇了摇头,“枢密,这么说不行的。”

京城那里,韩冈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在朝堂。

“不用担心。”韩冈笑了,他自有成算。

章楶一声轻叹,韩冈既然不想多说,那他也没有必要强求,又不是君上,要死谏殿上的。

起身便要告辞。

“对了,质夫。”韩冈拍拍手,他差点忘了一件事,“河外的事你要记在心上,辽人不提则罢,提了就要坚持一点,那是阻卜人和黑山党项内部的争斗,与折家无关,与皇宋官军无关。”

章楶怔了一下:“……枢密,这是不是太过放纵折家了。”

韩冈对章楶的困扰不以为意,“同样的话我不敢对种五说,但折克行是知道分寸的人。”

章楶欲言又止,看神色就知道,他对韩冈的话并不以为然。只是他也不想与韩冈正面硬争,“那该如何应付辽人。声势一起,就瞒不过人了。”

“即便明明就是折家做的,辽人还能拿出证据,也要一口咬死黑山党项是大宋治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轮不到契丹人说话。”

“折家攻打阻卜人时呢?”

“迷路了,或是用了过期地图,反正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韩冈说得毫无愧色,内外有别嘛。而且复仇本来就是春秋之义,乃是儒门正道。至于不明说,而找借口搪塞,那是不想撕毁宋辽和议,使得两国重陷战乱,百姓因此而困苦,是仁德的表现。

耶律乙辛现在根本没有余力顾及胜州边陲的异族,韩冈给了他一个台阶,难道他会犟着不肯下来?

就算他不肯下来,又能怎么样?向开封的朝廷抱怨不成?还是出兵再来打?这件事传出来,放纵折家报仇的韩冈或许有些小麻烦,但终究是小麻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