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冯、段离心离德(第3/3页)

袁有一位家庭女教师——宜兴女子周砥(号道如),是天津女师附设女子高小的教师,年近40尚云英未嫁,在袁家甚得人和,袁对周印象甚佳,相处颇洽。第二次革命后,袁忽然想到把周道如许配冯国璋,以示笼络。原来冯不久前元配夫人去世,正要续弦,一经说合,冯当然愿意,可是周却要冯迎亲,冯一口答应。民国3年1月,袁派三姨太送周女士南下,到南京时,冯待以最隆重的礼仪,鸣炮21响以示欢迎,下塌交涉署。1月19日冯周联婚,为了实践“亲迎”的诺言,便把女家从交涉署迁到都督府西花园,与都督上房毗连,门首标了“周公馆”字样,新婚佳日,冯穿了上将制服行亲迎礼,花车由碑亭巷绕花牌楼入督府,沿途军警禁止行人,莲舆入府,在大堂停下,鸣炮奏乐,由女傧相四人穿大红吉服陪伴新娘,后有女童二人各执鲜花篮扶新人下舆进府,前导为马队,继为乐队,新娘穿元色绣花外套,大红裙,由江苏省长韩国钧代表袁大总统为证婚人。这场婚礼,在现在看来不算特殊,对是在当时这种婚礼就叫做“文明结婚”。

袁要蜕变,由总统而皇帝,因为廿一条的关系羁迟了一年。在中日问题发生前,袁把老友又是著名的遗老徐世昌搬出做国务卿,以及种种复古的举动,都不是简单的,有人认为袁搬徐是一种暗示,透露给大家,这是借尸还魂的手法。

袁的帝制自为,有一行动是很特殊的,他完全不靠他的嫡系北洋军。前面已说过,北洋军人已经暮气沉沉,又恃功而骄,不仅袁克定认为难于驾驭,老袁自己对之也感头痛。因此他开始要削弱北洋军对他个人的重要性,所以他请老友和一群遗老出山,在政治上形成另一力量;派儿子袁克定组织模范团新军,以取代北洋军;有意拉拢蔡锷和重用陈宦,以显示给海内外,不是光用北洋系。所以在他酝酿帝制活动时,也就不让北洋系当他的主角。

有这么一段故事可以说明袁对北洋系的敷衍:

正当袁要做皇帝的谣言满天飞时,冯国璋由南京到了北京,他一连谒袁三次,北洋军人都希望袁冯这次会晤,可以使冯获知袁的动向,因为这时袁段之间已经很冷漠,大家搞得很僵,彼此不会讲真话,冯则刚和袁的女教师结婚,可能获知袁的真意。

冯一连三次谒袁,每次都在袁处共进午餐,有一次午餐谈话中冯提到外间传说大总统要做皇帝的谣言,袁夹了一口菜正慢慢要放到口中,忽然很严肃地把筷子搁下来,菜也掉到桌上,袁说:“华甫,你我是自己人,难道你不明了我的心事?我想谣言不是无所本的,在国民党把持时期,曾经有人说过共和不适国情,我在口头上曾表示退位或者还正清室,我本人则决不愿做皇帝。最近由于新约法中有一条规定总统可以颁爵位,于是外间便附会这是变更国体的一种步骤。其实我认为这毫不相干,只是满蒙回藏四族人民都可以封王封公,汉人却没有这种权利,太不公平,所以我要这颁爵权是为了使汉人也可封王封公的。”

冯听了袁这番话,正想插嘴,但袁又接着说:“华甫,我的心事已经对你说过,今天总统的权力和责任,跟皇帝有什么两样?一个人想当皇帝,无非为了子孙,因为总统不能世袭,而皇帝却可传子传孙。拿我来说,老大有残疾,老二是以名士自居,三儿子不达时务,其余都很幼小,岂能付以国事?历史上帝王之家的下场总没好结果,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冯抓住这机会插了一句话:“总统说的肺腑之言,可是到了天与人归,黄袍加身时,就推不掉了。”袁好像很生气地说:“不,我决不会干这种傻事。我有一个儿子在伦敦读书,我已叫他在那儿置了点产业,如果再有人迫我,我就出国到伦敦,再不问国事了。”冯听了袁这番表示,当然是相信的,他辞出后顺道访政事堂机要局长张一麐,把袁适才讲的话对张复述一遍,问张对此看法,张是苏州才子,自小站练兵时便当袁的文案,参预机密最久,又和冯私交也最深,他听了冯的叙述,想了一会说,“老头子的话是信得过的,事情的确如此,有人想做开国元勋,但老头子不会傻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