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唐继尧出亡广州(第2/4页)

和周性格极端相反的,也是蔡锷的好友,护国时担任蔡的秘书,是革命元老丁石生。他自蔡去世后,即不愿任公职,一直住在昆明,代表孙中山联络唐继尧,并担任云南青年会会长,从事宗教运动。他和唐继尧也是老友,同在日本缔交,但他不满意唐的割据自雄作风,劝唐拥护孙中山献身革命工作。唐不重视丁的意见,唐时常说:“丁石生不是我的朋友,他是孙中山的信徒,蔡松坡的生死之交。”顾品珍进军昆明,他和丁在护国时于役四川,同隶蔡下,因此一入昆明就命他的亲密战友金汉鼎去找丁,敦促丁出任昆明市政督办(就等于今天的昆明市长)。可是丁毅然拒绝,他反对以兵力夺取地盘的作风,他率直地对顾说:“这就是军阀行为,将来历史上会不原谅你们的。”他又说:“松坡从没有想当督军的意思,他薄湘督而不为,弃川督如蔽屣,你们是松坡的袍泽,应该光大松坡的遗志。”顾品珍和金汉鼎都知道丁的脾气,因为他们知道丁这指责不是政治上的偏袒,唐继尧在滇时,他一样指责唐。

顾品珍逐走唐继尧后,北京政府大为兴奋,认为顾一向和政学系有联系,政学系已投靠北方,顾自然也会“内附”。然而顾在这方面却接受了丁石生的建议,拥护在广州的孙中山。

顾品珍未进昆明前,昆明发生了一段插曲,那是在叶荃起兵倒唐时,唐一方面派兵讨叶,一方面命令副官长李玉昆派遣四名低级军官四出从事谍查工作,四名之中有一位是后来继龙云而担任云南省主席的卢汉。卢汉被派侦察由四川撤回的滇军动向,怎知他竟没有前往。其他三位都完成了谍查任务,回报李玉昆,就是少了卢汉。有人告诉李玉昆说,卢汉躺在家中烧烟,李亲自去看,果然不差,大为光火,立即报告唐继尧。唐赫然震怒,手令交军法处严办。当时任军法处长的是张维翰,接到唐手令时,卢刚押到,张不敢怠慢,立即侦讯,卢表示是自己疏懒,贻误军机,罪该万死,请求宽贷。张维翰平素和龙云、卢汉都很熟,同在唐下面供职,如今卢为阶下囚,不免同情,因此代向联帅(当时大家都称唐继尧为联帅,因他是靖国联军总司令)说情。唐还在震怒中,下令非关卢汉一个时期不可,于是卢就被送往看守所拘禁。

这事才过了几天,顾品珍的军队已到了杨林,唐继尧因为自己的军队调去讨伐叶荃,一时抽不回来,所以只好派省长周钟岳去和顾品珍接触,唐要周对顾说,自己愿意高蹈,把昆明交给顾品珍。周抵板桥,顾品珍已率军开至,就在板桥停了下来。周顾倾谈了昆明情形,以及唐的态度,顾决定农历正月初一开入昆明。周钟岳乃把和顾所谈种种,用电话报告唐继尧,这是除夕下午的事。唐接到周的电话后,立刻召集亲信幕僚,秘书长由夔举(由云龙),秘书白之瀚,军法处长张维翰,和唐继虞等,宣布当晚离开昆明,不愿见顾军进入昆明。与会人士俱愿追随联帅出走,唐当时的打算是经滇越路由海防去香港,广州方面如果表示欢迎就去广州一行,如不欢迎就去日本,然后赴欧洲访问,以培养国际声望。

当天午夜12时,唐率亲信和内眷挂了两节花车离昆,一节花车是唐的内眷乘坐,一节花车是唐和幕僚乘坐。张维翰在启程前先赴军法处作一个交待,命令留守的人代理处务,并命令军法官到看守所去开释卢汉。这时看守所已有风声,获知唐联帅下野出走,所以看守所门才打开,被关禁的人员便一拥而出,卢汉是第一个走出监门的。

唐的专车在初一到达蒙自,龙云率领他的佽飞军(已编为第十四团)在车站迎候,龙并向唐报告,部下闻悉唐公下野,全军悲愤,愿追随唐公反攻昆明。

唐继尧抵蒙自,即驻节师部,地方士绅因唐联帅莅蒙恰逢正月初一,于是送上一桌酒席,有著名的蒙自饵飤。其他随员则由当地士绅宴请共度农历新年,唐等在出亡的第一站得到无上的礼遇,心中颇多感触。晚间,唐特召集当地驻军全体官兵训话,官兵们表示愿随联帅赴天涯海角,唐极为感动,乃告以自己一行将经越南去香港,越南属法,香港属英,军队如果同行,则将缴械,自己半身戎马,今日出亡,雅不愿见自己军队为外国军人缴械,所以希望弟兄们能在龙团长领导下团结一致,听候命令,本人无论将来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忘记了弟兄们。

正月初二唐离蒙自继续旅途,当天抵达越南边境老街,法军驻军列队在车站以军礼欢迎,唐未下车,火车径开河内,越南的法国总督特派参谋长至车站迎迓。唐等一行下榻河内大酒店,法国总督拟挽留唐等在河内小作逗留,唐辞谢,第二天即去海防,刚好赶上法国轮船,即搭船去香港。

唐联帅出亡赴香港的消息,是当时的一个大新闻,所以引起多方的瞩目,广州方面也非常重视,至于唐本人的打算如何,更是他个人极大的考虑。唐自从辛亥革命起,就是西南的实力派,他的影响力及于云南、贵州、四川。5年护国讨袁成功后,使他的功业声名达于最高峰,他的一言一行都可以使时局受其影响。可是6年起,他在四川和贵州都受到顿挫,四川军人一直集中力量要把滇军驱逐出川,而在川在粤的滇军事实上也不完全服从他的命令,他虽然担任西南军政府的三巨头之一(孙中山、岑春煊和唐继尧),事实上也不过挂名而已。从民国6年到9年,他只不过是云南王,割据一方的一个军阀。

到了四川的滇军撤回云南,唐继尧就为之手足无措,最后且被自己的部下赶走,实在太可笑了。这也看出唐继尧的局面有限,因为以他的威望和权力,护国以后他就应该在云南充裕财源,从事建设,并且把军队训练得更坚强,因为云南偏僻一方,没有卷入北方和南方的大混乱,正是闭关自守,生聚教训的大好时机,唐却轻轻易易地坐失这个好机会。最后则是因为军费无着,驱迫自己的部下倒戈,而使自己在除夕晚上狼狈出奔,真可说是太可惜了。

所以,唐这次出走,对他是一生中最惨重的打击,也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教训,他在旅途中对他的未来自然作极慎重的选择。

他的初步目标是广州。

唐继尧有一个代表派在上海名叫李小川,和张维翰同乡也是云南大关人,曾在日本留学,和蒋方震、蔡锷、唐继尧都很莫逆,担任过云南讲武堂的总办,唐继虞便是他的学生,他也认识孙中山。蔡锷在四川病重时,他陪蒋方震去探视,然后随侍蔡锷到日本就医,蔡殁后他又和蒋方震扶蔡柩回国,以后便一直代表唐继尧住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