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啤酒馆暴动(第6/7页)

结果的确如此。在路德维希大桥经过一番激战,迫使警察防线放弃抵抗,然后长长的行军队伍一路迂回进入内城。队伍沿着直通市政厅的狭小塔尔街道,来到了矗立着圣玛利亚雕像的著名的圣玛利亚广场。市政厅高高的塔楼上悬挂着巨大的钟琴。面对飘扬在市政厅顶部的纳粹旗帜,行军队伍感到非常欣喜。那是占领这座建筑物的突击队挂上去的。尤利乌斯·施特雷舍尔这位来自纽伦堡、颇能蛊惑人心的纳粹政客,正在对着一大群听众发表演讲。行军队伍此时高唱着各种爱国歌曲。34希特勒的如意算盘似乎正在奏效,人行道聚集的一伙又一伙人群正在不断地欢呼喝彩。希特勒信心大增,心里暗想:“人民大众支持我们。……他们随时准备同‘十一月罪犯’们清算旧账。”35广大公民对这次暴动正在给予支持,或者至少支持那些行进在大街上的2000名军人。“显然,旁观人群对希特勒抱有好感”,英国总领事在向伦敦政府汇报时这样说道。36

在向右转向市政厅时,鲁登道夫一时冲动之下决定向仍然被罗姆占领的国防军地区指挥部进发。鲁登道夫率领行军队伍左拐右拐,来到了布局有些散漫的皇宫一旁的王府大街。在鲁登道夫身后,行军队伍唱起了《啊,崇高荣耀的德意志》(O Deutschland hoch in Ehren)37。随着王府大街延伸到著名意大利元帅纪念堂旁边的音乐厅广场,行军队伍突然遭遇巴伐利亚州警察部队组成的封锁线。这些警察与路德维希大桥上的警察弱兵不同,他们看上去不想屈服。但是暴动部队在此前顺利突破警察防线战绩的鼓舞下,没有放慢行进步伐。“在路德维希大桥打胜那场遭遇战后,我们甚至都没有考虑可能遭到州警察部队的阻击。”韦伯博士说道。38

“慢着!”一位警方指挥官看到手下人跪下来准备射击时大声喝道。行军队伍继续以持枪姿势大踏步前进。“不要开枪。”行军队伍里有人高喊。希特勒的保镖乌尔里希·格拉夫原来一直紧随希特勒和鲁登道夫身后行走着。此时他跨步上前,用右手指着鲁登道夫,朝警察部队大声高喊:“这是鲁登道夫!难道你想要开枪打自己的将军吗?”39格拉夫回忆说,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他可以听到行军部队在歌唱《德意志高于一切》。后来战斗爆发了,一片大乱。

行军队伍和警察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一场近身搏斗开始了。行军士兵挥舞起安装有刺刀的步枪,警察则枪托与警棍并用。据指挥警方防线的中尉米歇尔·弗赖赫尔·冯·戈丁透露,当时有人开了一枪。“有个希特勒手下的人站在我左边只有半步那么近,用手枪朝我的头部开了一枪,”他回忆说,“子弹贴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打死了站在我身后的霍尔韦格警佐。接下来还没等我下令,我的人就一起开了火。与此同时,希特勒的人也开火还击。只用了二三十秒的时间就变成了常规战斗。”

半分钟的暴力对抗使警方有四人丧生。希特勒的队伍里伤亡更为严重,站在身边的马科斯·埃尔温·冯·舒伯纳-里希特(此人为希特勒的智多星),胸部挨了致命一枪。如果再向旁边偏上两英尺,那颗子弹就会打中希特勒。舒伯纳-里希特倒下时,他的手臂还紧紧地挽着希特勒的手臂,这一举动使希特勒这位纳粹领导人猛地一下摔向坚硬的人行道上。希特勒肩膀严重脱臼。在同一伙人当中,巴伐利亚最高法院法官特奥多尔·冯·德弗德滕阵亡时,外套衣兜里还装有一份希特勒制定的新宪法;戈林大腿严重受伤;希特勒的保镖乌尔里希·格拉夫多次挡住原本会击中希特勒身体的子弹,但是格拉夫最后幸存下来。除4名警察丧生外,希特勒手下13人阵亡,另有一名旁观者被乱枪打死。暴动结束了。希特勒已攻进了大门,但未能登堂入室,以失败告终。

鲁登道夫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损。枪战结束时,他直接走进警方阵地,被警方当场逮捕。这位自命不凡的德国军官里泰斗级人物勃然大怒、气急败坏地说道:“我决不会再尊重德国军官的军服了。”

在一些随从的帮助下,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赫尔曼·埃塞尔语)40、已经受伤的希特勒朝着行军队伍后面走去。此时队伍早已打散了。他被送上了瓦尔特·舒尔茨医生驾驶的一辆黄色小汽车上。这位医生同情纳粹党,他参加这次游行活动就为了应对一些这样的不测事件。41甚至就在舒尔茨开车把他最新收治的那位病人接走时(希特勒疼得呻吟不止),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戈林正在音乐厅广场附近的一幢房屋里接受一位犹太医生的治疗。也许正是这位医生救了戈林的命。后来戈林被秘密地带出慕尼黑,经过短暂逮捕并在巴伐利亚州阿尔卑斯山区住院治疗之后,逃到了有许多暴动参与者藏身的奥地利。

不知希特勒是否考虑过出逃奥地利。虽然前往奥地利明摆着不是什么难事,然而由于希特勒肩膀受伤,要想穿越林区或山区一些无人看守的边境地带也并非易事。即使希特勒动过出逃奥地利的念头,也很快就把它放弃了。奥地利毕竟不是他的逃亡之地,而是他的家乡故土。一旦回到家乡,再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为不利的是,一旦逃亡到这个由从前的奥匈帝国脱胎而生的小小偏僻共和国,就有可能在政界让人遗忘掉这位自比为现代拿破仑的人物。

希特勒当时更有可能在考虑最后的流放——自杀,而非跨越边境的流亡。自杀一直是希特勒的二号预备方案。当营救他的医生驱车向南奔往阿尔卑斯山区时,希特勒要求他掉转车头驶向斯塔菲尔湖畔的乌芬小镇。希特勒知道汉夫施丹格尔不久前在那里购买了一幢别墅。舒尔茨医生上前叩门。开门的人不是汉夫施丹格尔,因为他也逃到了奥地利。开门的人是他的妻子。

海琳·汉夫施丹格尔给希特勒的生活带来过欢乐,也带来过烦恼。海琳这位绝色美人拥有德美混血血统。普希·汉夫施丹格尔当年在纽约五号大街上经营艺术图书家庭生意时,海琳同他相遇了(那时他常在富兰克林·罗斯福用餐的哈佛俱乐部里吃饭)。汉夫施丹格尔把海琳带回到她的祖辈们生活过的国度。42在那段时间里,汉夫施丹格尔经常带着希特勒光顾慕尼黑上流社会场所,在慕尼黑邀请希特勒到他的家里吃饭。希特勒对海琳产生了一种特殊好感。有一次汉夫施丹格尔走进客厅时,发现希特勒把头枕在海琳的腿上还对海琳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人照顾就好了。”海琳轻轻地责备希特勒,挪开了他的头。后来海琳对丈夫发誓说希特勒不适合任何女人。“请相信我,他绝对是个性别特征不明显的中性人。”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