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5章 警告

历史在信王身上其实已经绕了老大的一个弯,首先如果没有和记的出现和威胁,一些人现在还不会围绕着信王转,信王只是普通的亲藩,身负皇储之责,但并不是真正的皇储,所以需得谨慎小心的行事,不能给自己招惹事非。

在历史上,信王在入宫之前都是一副恭谨小心的模样,只和外戚勋贵之家往来,面子也不大,找表兄李国瑞借钱的事也是真的,没借到也是真的……

现在的信王却不同,和他往来的官员和勋贵很多,还包括宫里的一些太监。

信王每天听到的和见到的都是对和记不利的事情和消息,他对和记越来越敌视的态度也非由来无因,如果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每天都被人灌输某人如何不好,如何罪大恶极,恐怕也会和少年信王一样,对和记还有张瀚充满着恶感。

信王惴惴不安的入宫,还好没听到什么不利的消息,只知道这一次张瀚又能平安过关。在阳和城里发生的事,京师里的人并不知道,但在外有流贼为祸,啸聚人群攻破县城,杀害知县的事发生,在剿平流贼之前,朝廷是不能再对和记还有张瀚动手了。

信王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一路进宫来并没有异常,几个消息灵运的内侍在东华门对信王示意,表示一切如常,皇帝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信王到乾清宫时,内心的隐忧还没有完全抹平,叫魏忠贤看出了异常,还好魏忠贤自己也有急事,双方都没有坦露心事的打算,打个招呼也就各忙各的了。

……

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已经交五月,宫中为数不多的花树早就盛开,开的繁花似锦。皇帝近来去西苑游湖的次数多起来了,湖水早就化冻,碧波荡漾,岸边绿意很浓,海子边上的柳树全绿了,风吹在人身上也不觉得冷,而是感觉很舒服……一年一年就这样过来,忽一下就又是新一年到了,而且春天感觉很短,夏天转瞬即至。

魏忠贤陪皇帝游过一次御花园,在几人高的假山顶上看宫中的花树,假惺惺的赞了一回。其实皇宫大内里除了建筑巍峨堂皇外,论景致还真不如魏忠贤自己修的宅邸,特别是魏府的花园,颇费功夫,是从苏州专门请的园林建筑的名家,一砖一石一瓦都有讲究,搭配的好,地方原本并不大,硬是弄出了苏式园林的感觉。

府中也有专门请的名厨,每日厨师都会花费心思做那些对魏公公口胃的家宴,宫里的宴席只是讲排场,论口感还真不如魏氏家厨。

当然最有名的还是客老太的家厨,有名的老太家宴可不是人人有福份去享用的,魏忠贤太忙,也没去过几回。

只有天子可以天天享用客老太令人精心烹饪出来的美味佳肴,不过皇帝对吃食不讲究,最喜欢的还是用各种材料制成的杂烩菜,外头颇有人笑,皇帝的口味和贫民百姓也没有太多的不同,相差不多。

魏忠贤心思混乱的走着道,各方的事情按下葫芦又起瓢,想把这么大的庞大帝国治理好确实是相当的困难,特别是中枢并不得力,阁臣中有能力的不多,六部堂官清洗一轮后,听话是听话了,能力却相当的有限。

而地方上则情弊四出,财力不支,各处都叫着天灾,财务上的困境还是没有解决,多出和记这个大敌之后,捉襟见肘的情形越发严重了……

而魏忠贤在此前并没有意识到有相当强烈的危机,各处督抚都替他起生祠,被视为是忠诚的象征,其花费少则十几万,多则数十万两白银。

由于来者不拒,魏忠贤在短短几年时间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其田亩几十万亩,金银古董的价值超过百万,如果再执政十年,家资千万也不是难事。

这一次的王二起义倒是真的使魏忠贤心生警醒,如果大局糜烂,就算大明不亡国,天子也会积累太多对他的不满,太监的权势完全来自于君上,只要皇帝持续的不信息,那帮子心怀不轨的家伙就会如野狗一般扑下来嘶咬,到时候防不胜烦,魏忠贤迟早会被这帮家伙给撕扯咬碎……

心事重重的大太监出了宫门,坐着轿子晃晃悠悠的回家,四周是一群小宦官侍立,外围则是锦衣卫派来的校尉负责安全护卫,和记的刺杀能力太强,魏忠贤原本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后来确定努尔哈赤是被和记的人刺杀之后,各个大人物都加强了身边护卫的水平,魏忠贤的大轿四周足有过百个校尉,都是田尔耕派过来的“好手”,最少都是身强力壮,穿着锁甲或皮甲,手中拿着长矛或是纹眉大刀,都是一脸横肉加横眉立目的样子,一看这仪卫,人们都会知道这是魏九千岁出宫回府,早早就很自觉的让避开来了。

魏府内还有过百校尉,都不是内丁,魏忠贤权势再大也不敢自己养内丁,这是最犯忌的事,被宫里的对头在皇帝面前奏上一本,魏忠贤就是一万岁也挡不住这种猜忌和提防。这是校尉,属于锦衣卫的编制,在魏府当值之后还回锦衣卫,不算是私养内丁。

出于对和记刺杀的防范和戒备,就算是皇帝也会理解派出校尉保护魏府的举措,毕竟魏忠贤是皇帝派出来执掌大政的首脑人物,真的叫和记给刺杀了,这乐子可就太大了。

坐正门入府,魏忠贤一屁股坐在正堂的榻上,先是皱着眉不语,接着就是派人将魏良卿叫过来。

“侄儿见过叔父。”魏良卿不象别的人对魏忠贤始终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虽然没过继,但魏忠贤是拿他当亲儿子待,毕竟魏忠贤无后,将来还得指望这个侄儿养老送终继承香火。听到叔父传唤,魏良卿一摇三摆的走进堂中,进门叉手一礼,自己就坐在了魏忠贤右手侧,等着叔父训话。

魏忠贤劈头就道:“上一次蓟镇的事,你沾包没有?”

“侄儿没拿什么好处。”魏良卿笑道:“不过确实是有人想拿和记不准出关的事做阀子,勒和记的脖子卡好处,怎料人家根本不谈,上来就炮轰关门,这一下大家全傻眼……”

“嗯。”魏忠贤正色道:“这些猫的狗的烂糟事,你不要沾边。有些人,你斗心眼不是个儿,人家把你卖了你还替人家数钱,千万记得,有的钱不能拿,拿了也烫手。”

魏良卿不以为然,凭魏忠贤现在的权势,什么钱不能拿?就算是亲王送礼他也一样敢收。前一阵过年,信王府和桂王府不都是给魏府上赶着送礼,魏府也都是坦然受了……当然这礼钱是魏良卿收了,他也不曾和魏忠贤细说。

“你不要不服气。”魏忠贤把王二起义的事给侄儿说了,然后道:“三边宣大那边,将领来请托的都不准受,这当口要是收钱办事出了差子,皇爷又得怨我,时间久了,一件接一件的,恩情再重也得变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