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亮在一名保卫干事的陪同下,走进了警备区关押室。望着铁栅栏里的李晓军,秦天亮坐在外面开始了审问。李晓军坦白,特务每次联系他的时候就往碗里放纸条,曾经有两次让他闹出个大动静,不过之后就没有任务了,只是被动地等待指示。

见问不出来什么,秦天亮离开了关押室,和那名干事一起,一边缓缓朝前走着,一边低头思考着什么。那名干事见了,有些过意不去,不由得说道:“秦科长,还烦劳你跑一趟,部队里出现这种问题,是我们保卫工作没有做好,惭愧啊!”

秦天亮抬起头来,说道:“敌人的潜伏计划是预谋已久的,手段也是无所不用,我们把工作做得细致些,你们也做好排查工作,这类事情就再也不可能发生了。”

说到这里,干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又接着向秦天亮说道:“秦科长,中午了,就在我们食堂吃吧!”

秦天亮想了想,说道:“好,你不请我,我也要去看看。”说着,两人一起朝警备区食堂走去。

像别的人一样,秦天亮也拿着餐具在排队,等到排到窗口时,一个炊事员接过秦天亮手里的餐具,不觉怔怔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他便把头埋了下去。

秦天亮问道:“同志,参军几年了?”

炊事员一时支吾起来,说道:“两……不,一年半了。”

秦天亮又看了这个炊事员一眼,而那个炊事员的脑袋却一直低在那里,始终没有和秦天亮对视。

离开窗口,秦天亮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吃完饭,你带我去见一见洪团长吧。”

干事很快就带着秦天亮来到了洪升的办公室。洪升打量了一眼秦天亮,便朝那干事说道:“你去忙吧!”说完,洪升转身关上门,低声问道:“你就是秦天亮?”

秦天亮点了点头。

洪升说道:“首长交代过,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秦天亮坐了下来,说道:“我今天来不是请洪团长帮忙的,而是帮你一个忙。”

“哦?”

秦天亮说道:“李晓军的案子,我上午摸了一下,据他交代,敌人的潜伏特务传递情报的方式,是在他的饭里放纸条。中午我去食堂观察了一下,你们的食堂有特务,就是窗口那个打饭的,他有重大嫌疑,你们抓紧调查一下。”

洪升听了,感激地望着秦天亮说道:“太谢谢你了,天亮同志,我们立即甄别。”

秦天亮一笑,说道:“好,你忙吧,那我告辞了。”

秦天亮匆匆忙忙回到了军管委员会,又经过门口的传达室时,老苗一眼看见秦天亮从外边走过来,忙又把脑袋探出窗口,主动地招呼道:“秦科长,没你的信。”

秦天亮下意识地停了一下步子,扭过头来笑一笑说道:“谢谢了!”

秦天亮正要进楼,竟迎头遇上李荷。李荷着急地告诉他马处长正在找他。秦天亮一愣,直奔马友谊的办公室而去。没想到,一进门,马友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埋怨:“天亮同志,你去哪儿了?这一上午找不着人!”

秦天亮如实说道:“我去警备区了,调查李晓军的案子。”

马友谊一听这话更生气了,说道:“李晓军已经移交到部队了,我们就不要插手了,要相信部队上的同志,忙你自己该干的。”

“是,处长批评得对。”秦天亮接着说道,“我担心部队同志经验不足,又去补充交代了一下。”

马友谊坐下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望着秦天亮说道:“你和李荷同志对大会特务破坏事件的个人总结,我都看了,但有个细节我要问你,枪响后,你去哪儿了?为什么处理凶手的时候,你不在现场?”

秦天亮说道:“我本来是冲着凶手去的,但在人群里又发现另外一个特务,就追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特务?你认识?”

秦天亮沉默了一下,说道:“认识,以前保密局重庆站的执行队长,叫朱铁。”

马友谊诡秘地笑了一声,问道:“那么,人呢?”

“当时人群太乱,又不敢随便开枪,跟丢了。”

“你可以追,也可以放走,秦天亮,这事你能解释得清吗?我问你,沈枫遇害案,为什么要押后处理?”

“处长,我认为,沈枫遇害、李晓军爆炸、会场枪击,都是潜伏特务所为,我建议并案处理,免得我们疲于应付。”

“并案?敌特活动这么多,出一件事你并案,再出一件你还并案,是不是得等所有特务都落网,你才结案啊?”

“处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友谊看了秦天亮一眼,想了想,接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摔到桌子上,冷冷地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秦天亮打开文件,看到那是一份重庆特务潜伏名单。他只看了一眼便把它放下了,问道:“处长,这份名单从哪里得到的?”

马友谊冷冷地说道:“这是组织机密,你仔细看看吧!”

秦天亮镇定地说道:“不用看,我知道,上面有保密局潜伏特务,也有‘国防部’的,肯定也有我的名字。”

马友谊问道:“那你怎么解释?”

秦天亮抬头说道:“这不奇怪,敌人撤退前我没有暴露,只是怀疑我,敌人当然以为我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的名字自然会出现在潜伏名单上。”

“秦天亮啊秦天亮,你先下去吧,对于你会场安保工作上的失误,不明不白地放走了特务,组织上会去调查了解的。”马友谊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傍晚时分,秦天亮回到家里,心里感到万分纠结,坐在那里,抬头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家人的合影,禁不住轻轻地抚摸着,脸上布满了痛苦的表情。这时,几天前首长对他说过的那番话不由又响在了耳畔。

片刻,秦天亮放下照片,接着就狠狠地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迫使自己再次振作起来。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朱铁找到了江水舟,在一个寂静无人的角落里蹲了下来。

“一号命令我们,给秦天亮点颜色看看,试试他是真是假。”朱铁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试?”江水舟下意识地问道。

“你现在不是在电厂上班吗?找机会把这个雷管扔到电厂里。”说着,朱铁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江水舟一听这话,立时害怕了,问道:“你要炸电厂啊?这一引爆,我逃得出来吗我?”

朱铁说道:“不是让你炸电厂,是考验秦天亮。”

朱铁说完,起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江水舟半天没有站起来,拿着雷管的那只手很快就汗湿了。

说话间到了第二天上午,江水舟穿着工装、扛着扫把,探头探脑地向发电车间大门口走去。可是,江水舟走到哪儿都有卫兵把守,没有办法,他只好来到厂区的食堂楼外,趁人不备,将雷管扔到厨房垃圾堆里,接着,江水舟转到了食堂的正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