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3章 痕迹

此后两日,赵弘润全力彻查“洪德二年”所发生的动荡,然而最终却没有什么收获。

大梁市井间,只知道当年处死了一大批反贼,可这些反贼究竟是姓甚名谁,却没有一个说得出来。

很显然,这是朝廷刻意封锁的消息。

可奇怪的是,这件事在朝廷中,得知的人也并不多,这让赵弘润颇为纳闷。

毕竟当下是洪德十九年,距离洪德二年仅仅十七年,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怎么说也不至于无从查起。

想了想,赵弘润将主意打了兵部尚书李鬻身上。

兵部尚书李鬻、吏部尚书贺枚还有原工部尚书曹稚,这三位朝中老臣皆是即将告老或者已经告老的老人,赵弘润觉得这三位老臣或许会清楚这件事。

遗憾的是,曹稚曹老爷子已经推脱不知,而吏部尚书贺枚则因为赵弘润与其关系并不好,并且前几日还因为误会产生了些许芥蒂,就只剩下兵部尚书李鬻。

不可否认,当初赵弘润将李鬻这位兵部尚书得罪地不轻,但是由于兵部如今在朝中的地位每况愈下,并且兵部辖下的兵铸局目前还靠冶造局混饭吃,因此,赵弘润并不担心李鬻不给他这个面子。

但是事实结果恰恰相反。

待等赵弘润亲自上门请教此事的时候,李鬻虽说心中看赵弘润极为不爽,但好歹还是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放低姿态接见他,可等到赵弘润提出此事时,李鬻便有些色变,以身体状况为理由,强行将赵弘润等人送出了府邸。

这时赵弘润才意识到,洪德二年那桩事,可能不是朝廷封锁了消息,而是他那位身在垂拱殿的老爹下令封锁了消息——两者的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为何老头子要隐瞒洪德二年的事?难道这其中涉及到老头子的黑历史?”

赵弘润已隐隐有些猜到了。

可猜到归猜到,他总不能跑到垂拱殿对他父皇说:我不介意听父皇你当年的黑历史,赶紧将当年的隐情统统告诉我吧。

……他总不能这么开口吧?

再者,就算他开口了,魏天子也不见得肯告诉他——哪怕是父子,做老子的会将自己当年的丑事告诉儿子?

想都别想!

“还是靠自己查吧。”

赵弘润暗自打定了主意。

当日,除了宗卫长卫骄与脑筋不太好使的褚亨外,赵弘润让宗卫们每两人为一组,再带几名青鸦众,日夜兼程前往王龄、马祁、苏历等人的故籍,去当地县衙的库房寻找这些位官员的官籍名册拓本。

毕竟每一名士子步上仕途,对该县来说都是一种荣耀,因此,赵弘润认为地方县的府衙或许会保留着王龄等人的官籍名册。

不管用得到用不到,先找到再说。

三五日后,众宗卫们便回到了大梁,但是却没有带回什么好消息——倒不是说没有找到王龄等人的官籍名册,而是找到的那些官籍名册对这桩案子没有任何帮助。

因为这些官籍名册中,只记载了王龄等人的出身情况、至亲旁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线索。

“当地府衙也太不上心了吧?”

翻看着王龄等人的官籍名册,赵弘润心中暗自嘀咕道。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内侍监的大太监童宪提前一步派人前往王龄等人的故籍,悄悄地叫人将原来的官籍名册偷走,并且伪造了这本毫无用处的官籍名册。

正因为不清楚这件事,赵弘润才会觉得地方府衙不上心。

比如王龄,此人曾在大梁朝廷吏部担任过文选司的司侍郎,可是在那本官籍名册内,却没有这一笔记录。

不过待等赵弘润翻阅了马祁、苏历等官员的官籍名册,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马祁的那本官籍名册上,也没有他曾经当过“殿前右武郎”的仕历,而苏历的官籍名册上,也同样没有他曾当做“督门郎”的仕历,仿佛是有人刻意地抹除了这些位官员在洪德二年时的存在。

道理很简单,毕竟这些官籍名册都被保存在不同的地方府衙,一个地方府衙不上心或许有可能,可所有的地方府衙皆对从该县走出去的仕官之人不上心,这就值得怀疑了。

“拿出去烧了吧。”

赵弘润将那几本官籍名册丢给穆青,对面露不解之色的众宗卫们解释了一通,随后遗憾地说道:“我们迟了一步,这几本官籍名册,皆是伪造的,对此案没有任何帮助。”

听闻此言,宗卫长卫骄皱眉说道:“殿下,那现在怎么办?”

“广撒网吧……”赵弘润带着几分疲倦说道,言下之意,就是让宗卫们与青鸦众们尽可能地追查线索。

“这可是大海捞针啊。”卫骄忍不住说道。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赵弘润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门客温崎忽然开口道:“肃王殿下何不再去吏部本署查查?”

赵弘润疑惑地望了一眼温崎,却见后者正色说道:“肃王殿下一直认为,刑部尚书周焉周大人留下了什么线索……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了。”

“可本王已经查过一次了啊……”

“再查一遍咯,反正肃王殿下你目前也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不是么?”

“这倒是……”

赵弘润摸了摸下巴,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卫骄、褚亨、穆青,还有温先生,你们几人再随本王走一趟……至于其他人,尽可能地放手去查。”

“是!”屋内众人应声道。

于是乎,赵弘润带着卫骄、褚亨、穆青以及温崎几人再次来到吏部本署。

因为前几日拜托了大梁府府正褚书礼的关系,驻守在吏部本署的兵卫们尚未撤退,这里仍然处于警戒状态。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要再查一遍,可此时此刻,赵弘润还真不知该如何追查,因为前几日他哪怕用了演绎法,也没有找寻到刑部尚书周焉留下的线索。

“殿下,您不再试试您那个演绎法么?”在藏库外,宗卫穆青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坏笑道。

“你这家伙……”赵弘润故作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唬地穆青连忙躲到了褚亨这个大块头身后。

而听了这话,温崎却产生了几许好奇,忍不住问道:“什么‘演绎法’?”

无奈之下,赵弘润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穆青后,遂向温崎解释了一番,只听得温崎两眼放光,忍不住赞道:“肃王殿下,这着实是个好办法啊……虽说在下对侦查案件之事一窍不通,但着实认为,殿下想出的这种查案方式,果真是绝妙绝伦。”

“只可惜没啥收获。”宗卫穆青不知死活地在旁拆台道。

翻了翻白眼,赵弘润提着油灯气呼呼地走到了里面,简单地对温崎解释了一遍当日的推断过程,最后指着前几日判断得出的位置,对温崎说道:“喏,本王原以为周尚书会在这个木架的隔层底下留下线索,可惜……”他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