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八章 未雨绸缪(第2/3页)

王桩也是个爽快人,闻言端杯大口饮完,用力一擦嘴,站起身拍拍屁股,打了个冗长的酒嗝儿,道:“好,这就走了,回去给爹娘磕头,两年没见婆姨,怪想她的,今晚来八次,最好给我怀个种……”

李素顿时脸黑了,神情阴沉道:“你不吹嘘会死吗?滚!马不停蹄的滚!”

王桩哈哈大笑,朝李素挤了挤眼,露出男人都懂的谜之微笑,然后大步走出了前堂,招呼等候在前院的十几名亲卫出门。

看着王桩的背影,李素的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兄弟重逢,其实有很多的话要说,但今晚显然并不合适,回家第一件事应该先拜爹娘才是正事,既然回了家,往后兄弟有很多时光相聚。

王桩走后,已是深夜,李素却再也睡不着了。

仰头望着夜空高挂的一轮明月,李素站在前院负手而立,陷入了沉思。

东征回到长安后,李世民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今年才贞观十九年,因为李素的到来,或多或少还是改变了历史轨迹。

接下来李治该上位了,新君即位,朝堂又是一番新气象,当然,也会有一些新的麻烦,或是敌人,长孙无忌,武氏,一些不甘蛰伏的门阀世家等等,想到未来可能要面对的敌人,李素不由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入朝堂已十年,这十年里,李素的敌人不多,可权势却一个比一个大,当了十年的官,也与人整整斗了十年,未来或许还要继续斗下去,难道自己的一生便在这种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争斗中度过了吗?

李素的价值观与旁人不同,他喜欢岁月静好,喜欢淡泊平静,如果自己的人生深陷于无穷无尽的争斗,这样的人生对他来说有何意义?

“我真的要考虑告老还乡了……”仰望夜空的明月,李素喃喃自语。

至于李世民属意自己当新朝的宰相……不好意思,志不在此,当国库管理员倒是可以考虑。

……

……

快天亮时李素才勉强睡着,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王桩的大嗓门在前院回荡,李素终于被吵醒了。

“这个杀才!他婆娘昨晚为何没把他榨干?”李素一肚子起床气,恨恨地骂道。

满腹怒火的李素匆匆穿衣,来到前堂,王桩正坐在院子里跟方老五这些部曲们吹嘘自己横扫西域的战绩,李素来时王桩正说到自己一人独战三千敌军,并且将敌军打得落花流水,吹得眉飞色舞口沫横溅,可惜他选错了对象,方老五这些部曲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战场上是个什么情景,他们甚至比王桩更清楚,王桩一番臭不要脸的吹嘘只引来方老五等人垂头窃笑,然后很客气地敷衍附和。

李素叹了口气,上前狠狠朝王桩的屁股一踹。

“不要在我家丢人现眼了,要点脸行吗?我都替你无地自容……对了,‘无地自容’是个成语,就是很丢脸的意思,好好记住,这是知识点。”

被戳破了牛皮的王桩也不生气,呵呵一笑闭嘴了,身后却忽然传来噗嗤的笑声,李素扭头一看,王直也在。

见李素望向他,王直笑道:“今早才知道兄长回家的消息,急忙从长安城赶回来了。”

李素点点头,再看向王桩,不由吃了一惊。

“王桩,你的脸怎么了?”李素惊讶道。

此时的王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肿起老高,一只眼眶也黑了。

王桩老脸一热,故作潇洒地拂了一下头发,道:“昨夜回家路太黑,不小心掉沟里了……”

李素不依不饶道:“不对,掉沟里不可能伤得这么重,而且伤痕分布得很均衡很合理……你掉下去的那条沟里埋伏着你的仇人?”

王桩原本黝黑的脸庞愈发黑得发亮,像鞋油。

“那条沟很神秘……”王桩仍在嘴硬。

王直忍不住大笑起来:“对,神秘得连独战三千人的王都尉都惹不起,惹不起啊惹不起……”

话没说完,恼羞成怒的王桩飞起一脚将王直踹飞了。

方老五等部曲们这时也忍不住了,胡乱打了声招呼告退,一群人躲到门外,门外很快传来他们放肆的大笑声。

王桩顿时露出羞恼之色,李素神情淡定地补刀:“他们在笑你……”

“我知道。”王桩闷闷地道。

“他们的笑声充满了嘲讽,很伤自尊……”李素继续悠悠道。

“……”

脸色难看的王桩狠狠一咬牙,道:“都是自家兄弟,说出来没什么丢脸的,昨夜回家后,我婆姨见面就是一拳,太卑鄙了,不打招呼就动手,战场上都没这么不讲究!”

李素了然:“所以,你回到家就尝到了熟悉的挨打滋味?咦,你昨夜不是说挑三五个她那样的瓜婆姨如探囊取物么?”

王桩一滞,接着黯然叹道:“没想到两年不见,瓜婆姨的功力愈发精进了,昨夜奋力抵抗,终究还是技不如人,最后一败涂地,被她放翻在地,一顿暴捶……”

忧伤地仰望苍穹,王桩脸颊直抽搐:“不瞒你说,昨夜刚回到家我就想走了,战场上被敌人捅一刀都没这么憋屈……”

李素同情地看着他:“所以,昨夜你意气风发说跟婆姨来八次……”

“有八次,她把我暴捶了八次……”

……

……

太平村外一座无名山的山腰上,李素坐在树荫下无语望天,王直两脚踩在王桩的肩上,二人在掏树上的鸟窝。

多年过去,李素已是位高权重的县公,王桩也不大不小是个将军了,王直成了长安城里城狐社鼠的首领人物,三人这般身份,却在爬树掏鸟窝……

该如何形容这种行为?说是童心未泯有点恶心人,怎么说呢?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弱智。

“行了行了,积点德吧,鸟儿没招惹你,何苦与它过不去?自己的婆姨都打不过,欺负鸟儿倒是胆气十足,一副灭人满门的架势,你这叫欺软怕硬知道吗?”

一句话顿时令王桩意兴阑珊,兄弟二人马上停止了这无聊的举动。

三人并排而坐,王桩看着山脚下宁静恬然的太平村,不由舒坦地呼出一口气。

“还是家里好,山好,水好,连鸟窝都透着亲切,除了家里无敌的瓜婆姨,什么都好。”

李素道:“这次你回来是奉命向长安报捷?”

王桩点头:“是,侯大将军命我回长安,将西域战况详细向兵部禀报,禀报过后便留在长安了,不过我打算在家休养俩月后再去西域,毕竟才挣了个都尉,算不得富贵,好歹得捞个爵位才好衣锦还乡。”

“这次征伐焉耆之战,侯大将军没犯老毛病吧?比如屠城抢掠什么的。”

王桩摇头:“没有,吃过一次大亏了,侯大将军也长了教训,屠城确实有过,但并非是人家投降之后,所以破了焉耆都城后,侯大将军下令屠城三日,这并不违律,大唐王师征伐异国本就是这个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