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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百年不遇的起事时机,即使天正会不利用,别人也会利用。所以草庐翁当机立断,做出了在近期联络群雄夺取汴京的决定。曾邦才等人蓄势已久,早就期待着这一天。于是一个武装夺取汴京的计划,在日前便由天正会骨干分子密谋形成,并已开始分头付诸实施。

不料就在这时,新任汴京留守宗泽驾到。这就给起事增添了意外的难度。

宗泽并没带来多少兵马,但其威望和能力却是有口皆碑。这个对手与范讷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草庐翁自然不敢对其掉以轻心。出于种种原因,草庐翁很不希望与宗泽交手,但只要宗泽坐镇汴京,交手就不可避免。这便如何是好?

草庐翁想来想去,认为若能在起事之前逼走宗泽是最好不过的。这个可能性有多大不好说,但他想尽量一试。毕竟宗泽已经是年近七十的老人了,精力体力都不济,想方设法折腾他个焦头烂额应当不成问题。退一步说,即使这番折腾没能把宗泽折腾走,亦不失为发动起事而做的必要铺垫。所以,他在宗泽到达的当夜,就让杨大疤带人到开封府附近放了一把火,然后又向那个前杂货店店主面授了进一步在城里制造混乱之计。他急召曾邦才进城,则是要向其交代从另一方面打乱宗泽阵脚的任务。

当日中午,在位于州桥东大街的聚英楼酒楼中,曾邦才与草庐翁边喝边议,密谈了一个多时辰。曾邦才平生很少在心里真正服气过什么人,但对草庐翁是一向信服。这是因为他不能不承认,在两个重要方面,草庐翁确实是高他一筹。一个方面是草庐翁的为人仗义;另一个方面就是草庐翁的虑事缜密。五年来的经历告诉他,草庐翁做事是相当有先见之明的,凡事按他的主张去做,基本不会出现纰漏。所以尽管曾邦才对宗泽来京这事看得不似草庐翁那么严重,却仍是很认真地将草庐翁交代的任务放在了心上。

他只是有一点不解,如果草庐翁认为宗泽的存在是个大麻烦,干脆采用江湖手段将其除掉岂不更省事吗?他在交谈中提出了这个问题,而草庐翁的回答是,除非万不得已,无须行此下策。至于为什么,草庐翁没多说,他也就没多问。

其实就曾邦才本身而言,对宗泽这位老英雄亦不乏敬意,不是十分必要,他也不愿对其采取极端手段。他揣测草庐翁可能也是这种心理。不过他相信,若是到了非如此不可的时候,草庐翁肯定不会手软。

草庐翁交给曾邦才的任务,是尽快地挑起杆子们与官军的矛盾。草庐翁断定,由于汴京守军兵力有限,宗泽对待四方草莽,必是重在招抚。以宗泽之威望而论,众杆子中甘愿服膺者当是大有人在。一旦有人接受招抚,响应者必会接踵而至。那样一来,汴京内外的兵力对比便将发生重大变化。因此,他们必须抢在宗泽的招抚行动见效之前,设法令众杆子对其意图产生疑惧甚至敌对情绪,从而使宗泽陷入孤立无助之困境中。

不过此事不宜由姚三保部出头。该部乃未来的袭汴主力,现在不可引起官军注意。最理想的状态是使人马众多的王子善部与官军发生冲突。因为一来,该部能够对官军造成的压力最大;二来,该部的动向,也是目前大部分杆子正在观望的一个风向标。至于如何能使王子善部与官军冲突起来,草庐翁让曾邦才自己去想办法。

曾邦才的脑瓜转得不慢。在返回山寨的路上,他已经有了主意。他自知他那个主意很阴损,但自古以来的成大事者,哪一个的手段光明正大?曾邦才抬头望着眼前那一片已经静悄悄地漫延上来的暮霭,在心里自负地一笑:“宗泽老前辈,请恕晚生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