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二(第2/4页)

众人心惊胆战,道士不起身,他们也不敢动。

梁铁公嘴上不闲着,一会快速诵经,一会介绍张五臣的种种异事,总之不让院子里的众人有提问和查看的机会。

哇——后院响起婴儿的啼哭,众人再无心听道士胡说八道,纷纷起身,梁铁公愣了一下,也站起身,激动地喊道:“妖孽!妖孽出生,再晚一步,你们贺家死无遗类!”

众人似信非信,实在听不出那啼哭声有何异样。

张五臣从后院出来了,手中拎着一只布袋,往地上一扔,袋子里有活物在动,将众人吓得步步后退。

“妖怪……妖怪抓住了。”张五臣脸色变幻不定。

“何种妖物?”梁铁公问。

“狐、狐妖。”

“本尊还是附身?”梁铁公不得不使个眼色。

“附身!”张五臣快要崩溃了。

“所生之物是妖是人?”

“啊?”

“我问你,后院生下的孩子是人,还是妖物?”

张五臣犹豫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是妖,实实在在的狐妖之子。”

张五臣一直没弄懂梁铁公的赚钱之道,也从来不问,这本是两人之间的默契,这一次他却要问个明白,“那个女人……死了,就死在我面前,真他妈……真他妈的……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回家干嘛?种地?你连地都没有。”

“我跟着你一年多了,至少给十户人家做过法事,总该攒下点钱吧。”

梁铁公冷冷地看着张五臣,身材虽然矮了一大截,气势却高出一头。

张五臣心生惧意,却没有退缩,“给我钱,我要回家。”

梁铁公叹息一声,“才一年而已,那点钱勉强够路费。天道循环,你才走到一半就不干了?”

“我只是你手里的傀儡,‘循环’的法子你可一点也没教给我。”

“别急。”

“我看你根本就没想教。”

“你若是愿意留下来,我今天就可以传授给你。”

“能学到东西,我当然愿意留下。”张五臣心中不那么愧疚了。

贺升赶到城隍庙,看附近无人,快步绕过正殿,到后面来找梁铁公,见张五臣也在场,不由得一愣,“不是说好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们二人不分彼此,我相信他。钱带来了?”

贺升面带狐疑,但还是从怀里取出一只包裹,缓缓递给张铁公,“做得不错,可是那个孩子竟然早产。”

“你若是早点找我帮忙,就不会有这样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贺升摇摇头,松开包裹,“婴儿呢?你们会解决吧?”

张铁公掂掂手里的包裹,淡淡地说:“解决婴儿要另收钱。”

贺升的脸腾地红了,“二百两还不够?”

“一码是一码,你事先也没说会有一个活着的婴儿。”

“多少?”贺升阴郁地问。

张铁公竖起两根手指。

贺升竖起一根食指,“就这些,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梁铁公点头。

“明天一早我送钱来,务必稳妥,我们贺家绝不能让人家指指点点。”

“二百两!这么多!”张五臣兴奋得直搓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包裹。

“咱们的生意就是这样,赚钱少的时候吃不饱,多的时候富可敌国,这笔只算是小意思,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生意,够你吃喝几辈子。”

张五臣由衷地赞叹一声,“真没想到是贺升来给钱,除掉如夫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梁铁公笑了一声,“简单地说吧,贺升私通主母郭氏,想要霸占员外的家产,必须除掉如夫人和肚子里的婴儿,直接动手怕吃官司,所以我就找上门去,提供一点帮助。”

张五臣一下子明白许多,“你怎么知道这两人的心事,还能找上门去?”

“别贪心,这其中的门道你得慢慢学。”

“我不贪心。”张五臣笑逐颜开,突然听到隔壁的哭声,“小家伙怎么办?喂他米汤了,还是哭个没完。”

“交给我就是。”

“你是要……”张五臣做出一个掐的动作。

梁铁公冷笑一声,“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贺升既然只肯出一百两银子,我就要用这个婴儿再换一百两来。”

张五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梁铁公带走婴儿,入夜还没回来,张五臣开始担心了,因为梁铁公连贺家的二百两银子一块带走了,分文未留。

“老家伙不会骗我吧?”张五臣心生疑虑,在屋子里自言自语,“他若敢骗我,我……我自己单干!”

可他只学会了施法,待人接物勉强能行,却接不到生意,甚至连生意藏谁家都看不出来。

“不会,老家伙需要我。”张五臣发现自己真离不开梁铁公。

外面传来敲门声,张五臣一跃而起,急慌慌地去开门,“你可回来……”

门外进来的不是梁铁公,而是一根木棍,劈头击来,正中张五臣额头。

张五臣吃痛,哇哇大叫,也不管这是怎么回事,捂着脑袋就往外闯。

乱棍齐下,张五臣被迫后退,最后实在受不得,伏地抱头求饶。

很快有人冲进来,将张五臣捆成一堆。

“你们……你们……”张五臣吃惊地看着四五名公差,不明所以。

外面又进来一人,穿着与普通公差不同,张五臣常在通州、北京一带行走,能认得出来,“你是锦衣卫?”

“锦衣卫北镇抚司百户赵瑛。”

“我没犯法,抓我干嘛?”张五臣心虚,目光乱扫,希望看到梁铁公来救自己。

屋子不大,赵瑛看了两眼,“另一个呢?”

“就我一个。”张五臣嘴硬。

赵瑛从旁边公差手里接过棍子,照头就打,张五臣躲不开,硬接这一棍,额上立刻又鼓起一个大包,见对方再次举棍,急忙道:“别打、别打……你叫赵瑛,前年在灵济宫杀死老道周玄亨的就是你?”

“是我。”

张五臣气势顿消,“梁铁公带着婴儿出门了,说是天黑回来,现在也不见人影。”

赵瑛放下棍子,迅速下达命令,公差们出屋布置埋伏,屋子里只剩下他和五花大绑的张五臣。

赵瑛拔出腰刀,“我跟姓梁的是私人恩怨,所以你最好配合一下,否则的话我只能先斩后奏了。”

“哦。”张五臣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怎么连锦衣卫都招来了。”沉默片刻,他忍不住问:“江湖传言你是个不敬神佛的妖魔,你……真不相信吗?”

“你信?”

“当然,举头三尺有神明。”

“可你还是要做伤天害理之事?”

“天道循环,神明借我的手惩罚恶人,消除他们上辈子的业债,这不叫伤天害理,这叫替天行道。”张五臣丝毫不以为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