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酒后吐真言

樊大坚照例又喝多了,端杯起身,毫无意义地抬高声音,“听我说,都听我说!”

本来就没在说话的胡桂扬与袁茂放下酒杯,笑吟吟地看着老道。

老道沉默一会,似乎在等想象中的听众全都安静下来,“虽然你俩会笑,但我还是要说,很高兴能结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

袁茂笑而不语,胡桂扬道:“‘我们这样’?难道你还有更多‘这样’的朋友?”

樊大坚用另一只手指着胡桂扬大笑,“哈哈,你就是改不了乱说话的臭毛病,还好,我已经习惯了。”他咳了两声,莫名其妙地严肃起来,“我在灵济宫的时候,结交过不少朋友,现在我才明白,那些全是泛泛之交、金钱之交,咱们——是生死之交。”

胡桂扬向袁茂小声道:“为了耳根清静,以后还是少救他几次吧。”

袁茂依然笑而不语。

胡桂扬嘴功了得,樊大坚自称习惯,还是有些恼怒,“我不是在讨好你们两个,真的,讨好也没用,尤其是你。”他怒视胡桂扬,眼神慢慢温柔,“在郧阳府最危险的时候,你没有弃友而逃,凭此一点,你所有的毛病都可以得到原谅。”

胡桂扬举杯道:“那就祝愿以后危险多一些,让更多人‘原谅’我。”

“让别人原谅你吧,我和袁茂就算了。”樊大坚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发出满意的啧啧声,重重地坐下,“如果只选一样,我选美酒,不选你。”说罢向桌子上一倒,片刻之后鼾声大作。

袁茂指着樊大坚,“虽然有点古怪,但他把我的话都说了。”

“你现在就处于危险之中。”胡桂扬淡淡地说,他们还一直没有细谈任榴儿出逃一事。

在酒楼雅间里,袁茂没怎么吃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放下酒杯,“非常抱歉将你牵扯进来,可是只有这样……”

“才能让别人怀疑不到你。”胡桂扬明白袁茂的用意,“你本来就够聪明,从郧阳回来之后更聪明了,不会也变异人了吧?”

“没那个运气,也没那么倒霉。”

“嘿,这个回答好。其实你也算帮了我,去过任家之后,虽然传言众多,但是对我的怀疑却会越来越少。”

“这正是我的目的,没人怀疑你,也就没人怀疑我,可不管怎样,我让你的名声受损。”

“我的名声原本很好吗?”

袁茂越发羞愧,“我会告诉你一切真相,没有半点隐瞒,本来我想过几天再说,没想到你发现得这么快。”

“其实我到你家门口才发现真相。”

“因为我不让你进家门?”

“我嗅到了任榴儿屋里的香气。”

袁茂一惊,“真的?你能嗅到,别人或许也会,我得……”

胡桂扬笑道:“别紧张,我又不是狗,哪有那么好的鼻子?我是瞎蒙的,看你神情不对,事情又那么巧,所以随口一问,结果你就承认了。”

袁茂尴尬地笑了笑,他自认为机智不输于胡桂扬,就是胆子不够大,有些事情即使心里已有七八成把握,也轻易不肯宣之于口,胡桂扬却只要灵机一闪就敢说出来,错的时候不脸红,对的时候也不当回事。

“总之是被你看破了。”袁茂看一眼似乎要醒来的樊大坚,加快语速,“我第一次去任家,但不是第一次见任榴儿,从前还在袁府的时候,请过她两次。”

“袁大人喜欢这调调儿?”

“不是你想的那样,袁府私宴会请一些人陪酒,只是陪酒、唱曲而已。”

“呵呵,那时你就喜欢上她了?”

袁茂脸一红,“其实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她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总之没有可能,年前我去任家,她居然还记得我,跟我聊了一会往事。”

“而且你不再是袁家的仆从,而是新任锦衣校尉,自立门户,能配得上她了。”

袁茂脸上又是一红,“虽然她是乐户人家的女儿,但是在我眼里……”

“这些话你还是对她说吧,你已经说过了,是不是?”

袁茂嘿嘿地笑,急忙转移话题,“任榴儿就是朱九公子,她女扮男装,去乌鹊胡同打探消息。”

胡桂扬噗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袁茂愕然道,他的本意是要称赞任榴儿有勇有谋,全未料到会惹来一阵笑声。

胡桂扬却笑得停不下来,直到袁茂面露愠色,他才收起多半笑容,“抱歉,我只是想到任榴儿竟然因为朱九公子挨打,就忍不住想笑,若是七仙女知道真相……哈哈。”

胡桂扬还想起一件事,任榴儿迷恋女扮男装的何三姐儿,竟然心有灵犀,也玩女扮男装这一招。

袁茂也笑了,“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这是她心中痛处,一提就怒。”

“我想我没机会再见到她了。”

“嘿嘿,正月十五之后,我会送她去城外暂住,等到风平浪静再将她接回城里,换个新身份,尽量不再抛头露面。”

“那你得有深宅大院才行。”

“我在努力,她愿意拿出私房钱,但我不会要。”

胡桂扬举起酒杯,“恭喜,这算是喜酒。”

袁茂也举杯,看一眼樊大坚,“老道知情之后一定会埋怨我。”

“我是自己蒙出真相的,他想知情,自己猜去。”

两人喝酒,袁茂知道闲聊该当结束,“任榴儿以为乌鹊胡同的兴起必有不可告人的原因,她去实地探访,果然如她所料,那里的铺子虽然请来一些绝色美女……”

“‘绝色美女’不是任榴儿的原话吧?”

“哈哈,原话我就不说了,总之乌鹊胡同吸引客人靠的不只是美色,还有美酒,酒更重要一些。”

“什么酒这么厉害?说得我都想尝一尝了。”

“老道若是醒着,我一说他就知道是什么酒。”

胡桂扬愣了一会,“我明白了,真有如此神奇的酒,能让客人迷恋到这种地步?”

“世上的催情之物不少,效力如此强大的确罕见,所以任榴儿多去几次,打听到此酒并非店铺自酿,而是由一家名为广兴的铺子专供。她本想再去几次,将一切打听明白,可是二郎庙出事之后,没法出门。”

“她去乌鹊胡同,任家不知情?”

“老鸨不知情,丫环知道,但是不会透露。”

“从前不会透露,现在呢?”

“无所谓了,就算泄露出去,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增加一些谈资而已。”

“老道说乌鹊胡同的靠山是内侍梁芳,这个广兴铺是他开的?”

“名义上与梁芳无关,真实情况不得而知。任榴儿不会再查下去,我也不会插手。”袁茂给胡桂扬和自己先后斟满,“你的想法我琢磨不透,只求你一件事。”

“别将你们两口儿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