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兴汉会第四章兴汉会(第2/11页)

平山周回到日本,向孙中山报告视察的结果,认为维新势力已经寂寞无足观,而哥老会“必可为他日革命军之一势也”[19]。1899年2月,毕永年因事与康有为决裂[20],回到日本向孙中山复命。孙中山得知湖南会党的详情,力主湘、鄂、粤同时大举。是时唐才常再次东渡,与康、梁筹划起兵勤王事宜,复与孙中山筹商长江各省与闽粤合作之事。由于康有为坚持不与革命党合作,唐才常的态度较前消极,经毕永年、平山周等多方斡旋,始订殊途同归之约。[21] 为此,孙中山派毕永年返回国内,联络湖南会党头目,伺机偕各龙头赴香港与陈少白协商合作办法。[22]这时张之洞严厉镇压两湖的哥老会,“杀了数人,故湖南诸公奔走出沪”[23]。1899年5月16日,作为毕永年的朋友,张尧卿和谭祖培、李心荣等拜访宗方小太郎,谈及要尽快在湖南发动起义。宗方认为三人均为江南地方难得的少年才俊。[24]

这时粤港兴中会员静极思动,屡请行动,孙中山传令不得轻举。其用意显然是想突破1895年广州起义囿于一隅的局限,掀起全国大风潮。为此,他提议先派兴中会员去菲律宾“参与阿氏军队,帮助他迅速成功,然后将余势转向中国大陆,在中原发动革命军”[25]。这里中原并非泛指,而是对湘鄂有所布置期望。

1899年7月11日,宫崎寅藏奉孙中山之命前往广东视察地方帮派情况,7月28日抵达香港。[26]这时湖南哥老会首领在上海“遇文廷式,交信嘱其来港觅宫崎”[27]。6月,宫崎寅藏赴港途经上海时,与文廷式结识[28],后者对哥老会诸雄所说赴港觅宫崎,应是兴中会一派的意思。不久,陈少白接到毕永年的来信,知其“将率领哥老会的首领数人到香港”,因而让宫崎寅藏暂缓进入内地。9月,哥老会首领持毕永年介绍函先到,其中两位骨干主动向陈少白等表示:“现今世运大开,国事亦非昔比,我国岂能固步自封?”提议合并三合、兴中、哥老三会以及拥立孙中山为首领,并说:“现在,如不了解国际情势,贸然揭竿而起,则将遗祸于百年之后。而我们会党之中无人通晓外国情况,所以,对孙先生期待甚切。希望毕先生到后共商此事。”[29]宫崎寅藏闻听之下,大喜过望,立即汇款给因阮囊羞涩而滞留上海的毕永年,促其速来。[30]

毕永年赶到香港后,不数日,举行了合并会议。与会者共12人,其中哥老会7人,三合会2人,兴中会3人。属哥老会者为李云彪、杨鸿钧、辜人杰、柳秉彝、李堃山、张尧卿、谭祖培,属三合会者为曾捷夫、郑士良,属兴中会者为陈少白、毕永年、王质甫。[31]因事先酝酿成熟,很快便接受毕永年的提议,决定公推孙中山为总会长,会名忠和堂兴汉会,以兴中会“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的纲领为总会政纲,并歃血盟誓,刻制印信奉呈孙中山。[32]

10月11日晚,为庆祝合并成功,宫崎寅藏在香港的日本饭馆设宴招待众人,出席者除参加合并会议的12人外,另有4人。席间宫崎按日本武士出征的礼仪,为每人摆上一尾生鲤鱼,并解释道:“现在诸位已将三会合而为一,行将一举推翻满虏,岂不也是要走上新战场吗?”[33]遂与众人大杯豪饮尽欢。宾客纷纷为宫崎题词赋诗作画于短外衣上,王质甫诗曰:

英杰聚同堂,诗酒记离觞。从今分别去,戎马莫仓皇。陈少白诗为:

温温其人,形影相倚。昔有书绅,今昧此意。

毕永年诗:

金石之交,生死不渝。至情所钟,题此襟裾。

柳秉彝诗:

将相之才,英雄之质,至大至刚,惟吾独识。

李权杰诗:

牡丹花伴一枝梅,富贵清闲在一堆。莫羡牡丹真富贵,须知梅占百花魁。

辜人杰诗:

负剑曾来海国游,英豪相聚小勾留。骊歌一曲情何极,如此风光满目愁。

张灿(尧卿,名光曦)诗:

久聚难为别,秋风咽大波。柔肠君最热,离绪我偏多。恨积欲填海,心殷呼渡河。如胶交正好,此去意如何。

谭祖培诗:

天假奇缘幸识荆,话别愀然万念生。感君厚意再相见,且将努力向前程。[34]

湘鄂会党首领多为粗人,而与会者除杨、李两位山主外,个个能诗,应是经过刻意挑选,以便与知识人居多的兴中会打交道。但这样一来,代表的权威性便要打些折扣。

兴汉会成立后,与会者分三路赴两粤、闽浙和上海,将结果向各地同志汇报。宫崎寅藏放弃了进入广东的计划,于10月21日与陈少白离开香港[35],返回日本,以便向孙中山报告情况,呈献兴汉会会长印信。11月9日,舟抵横滨,两人径往孙的寓所。[36]善于把握机会的孙中山趁势逼杨衢云让出兴中会会长的位置。

广州起义前,兴中会内部两派曾就这一位置的人选安排发生纠纷,杨衢云虽然当上会长,在海内外的影响却远远不及孙中山,无论是清政府还是国际社会,都视孙为首领。伦敦被难事件后,陈少白在日本《神户新闻》撰文《中国的改革》,称孙中山“是唯一具体把握局势,又具有能使民族更新的一往无前的勇敢精神的人”。谢缵泰即致函转载该文的《中国邮报》,声明:“改革派的领袖是杨衢云”,“孙逸仙仅仅是改革运动的重要组织者之一”。[37]这种名实不符与内耗的情况,不利于兴中会的活动和组织发展。孙中山的要求与杨衢云的让步,都是顺乎情合乎理之事。

第二节 维新派介入

兴汉会的缘起,与维新派也有一定关系。戊戌政变后,康、梁等一批维新人士亡走东瀛。孙中山屡次主动前往拜访,希望洽商合作事宜,均遭康有为拒绝。先此,1898年七八月间,东亚同文会的井手三郎等人与孙中山、陈少白、宫崎寅藏、平山周、犬养毅、中西正树、菊池谦让、神鞭知常等频繁往来,“商议联合各派力量”[38],试图利用变法维新之机,加紧对华行动。因而孙、康合作也一度为日本人所关注支持。无奈康有为十分顽固,担心与反清人士交往,有损其忠臣形象,危及权力来源。早在政变前,他就因平山周是“孙文党”而不愿相见,并指责引荐的毕永年,令毕觉得“殊可笑矣”[39]。到日本后,康有为又因毕永年先访孙中山,且不赞成保皇主张,而“顿起门户之见,闭门不纳”。彼此的矛盾日趋尖锐。据说康因毕永年在某报播扬其阴谋,“益深切齿毕”,收买亡命,企图将其刺杀[40],双方可谓势不两立。

然而,唐才常的介入使得关系复杂化。唐才常虽有种族意识,却对康有为十分钦佩。戊戌后,他力主起兵勤王,并希望联合各派势力大举兴师,游说孙中山接受两党联合进行的建议。孙表示:“倘康有为能皈依革命真理,废弃保皇成见,不独两党可以联合救国,我更可以使各同志奉为首领。”[41]唐才常得到这一允诺,邀梁启超同向康有为进言。尽管后者固执己见,联合努力一再受挫,孙中山并未就此放弃。他一面与唐才常订约合作,一面努力争取梁启超。而唐、梁等人在合作问题上并不以康有为的顽固立场为然,比较热衷于联合。到1898年11月,兴中会与湖南维新派合作的计划即获得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