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潼关大战(10)

“好!”

赵桓将眼一瞪,将想上前说话的康承训吓退。然后起身上前,向着各人一一目视,然后又道:“朕身边得力的大将已经全然派到前线,死守长安,朕与朝廷安危,几十万百姓的性命,就在诸卿身上!”

此语一出,阁中诸将更是激越,当下一起立誓道:“愿保陛下与阖城百姓平安,身百死而不悔。”

“好,卿等如此,朕心甚慰。”

甚慰是甚慰,也成功的使得眼前的这些将军愿意竭力死战。赵桓心中,却是一点轻松的感觉也没有。

真正能攻善守,在军中很有威望的将军们,已经全部派到前线。甚至连种极、薛强、折孝忠这样年纪稍长,被赵桓刻意放在军中锻炼的心腹侍卫出身的将军,亦是不在身边。

他表面镇静,心中其实惴惴。

身为帝王,一向倚重着知兵的枢密大臣和高级将领,而此次的长安一战,显然是要他亲力亲为,没有可能再去倚靠别人。

张浚,自有他的长处,而这样的守城决战,却不是他可以号召和鼓舞的。

自己默想一回,先向康承训问道:“依你之见,现在应该如何?”

康承训身为赵桓的近卫最高首领,原是不赞同赵桓死守的意见,而是赞同大臣的想法,想让赵桓立刻出奔,最为安全。

只是皇帝做了决断,他却也不便多话。身为武将,唯有以诚事君,竭力报效。

见赵桓问话,当即便道:“以臣之见,现在当务之急,是要知道敌人究竟是否当真前来长安,有多少人马,步骑若干,是否有攻城器械,有没有粮草接济,把这些弄清,就可以因势制敌,而不是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赵桓静静听完,环顾左右,却见张浚、张所、谢亮、王野等知名的大臣,都是面露赞许之色。

也不待他发话,张浚与同知枢密王野一起上前,奏道:“康承训所言,确是在理。”

张所曾任河北路经略,虽然现在是宰相,却也忍不住发言道:“不错,康承训虽然久在殿前,适才奏对,有大将之风。”

得到这些知兵大臣的首肯,康承训兴奋的满脸发光,当即又道:“既然诸位大人都很赞同,不若由臣率几百精骑,前去探查。”

赵桓摇头道:“你是殿前禁军的最高统领,有你在则军心士气不必朕操心,你若有个闪失,军心必定不稳。”

康承训还要再上前请求,赵桓微微摇头,以目光将他止住。

长安城内,他最信重的大将就是此人,怎么可能让他去以身犯险。

当即令道:“以胡斌为正,朱绩为副,带三百精骑,前去河中一带查看,若是见了敌人,不可接战,只需弄清情形,便立刻返回。”

胡、朱二人,都是殿前司的将官,听得皇帝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由二人,两人相视而笑,摩拳擦掌,上前一步,同道:“臣谨遵陛下圣谕,一旦见到敌兵,必定不会交战。”

赵桓眉宇间略带倦色,又令道:“若是见了逃出来的各府、县官员,可以顺途带回。”

“是,臣等晓得。”

赵桓强打精神,朗声笑道:“二位将军皆朕身前虎贲将军,必定不负朕望。”

说罢,也不必走枢密发令的程序,直接令人交给二人皇帝的诏令,由二人持令,调动兵马,连夜出城,前去探看敌情。

张浚目视这二人离去,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当即回转心思,向着赵桓道:“既然陛下决意如此?”

这样的问话,其实对皇帝来说很是不恭,他却自然而然的问了出来。

赵桓微微一笑,向他道:“朕决心已下。”

“是,臣明白了。”张浚躬身一礼,眉宇间已满是凝重肃杀之气。

他又躬身道:“臣为陛下的掌兵大臣,自然要为陛下出谋划策,陛下既然不纳巡狩之议,那么臣还有话要说。”

“卿且道来。”

“陛下今夜安排,尚属妥当。不过还有许多疏漏之处。”

此时此刻,也没有人计较张浚的言辞,甚至他自己,也只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并不在意。见皇帝紧锁眉头,只待自己说话,便紧接着又道:“调派兵马到城墙附近,原是对的,不过陛下只是下令全军一古脑的过去,不分轻重主次,没有后手,如果敌人今夜就至,只要一点被破,就很可能全局溃败。再有,除了调兵到城头,还需让长安府调派精壮百姓,准备擂木、火药、石块、沙包等守城器械,敌情紧急,需不能有半点耽搁。”

赵桓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对方说的全然正确。

守城需要分清主次,也要有相应的预备队,更需要大量的守城辅助器械。

赵桓的第一反应固然正确,却有点一古脑把家当全拉上去的弊病,倒是张浚不紧不慢,提出来的几条,都属真知灼见。

他心中明白,当即就依张浚所言,派同知枢密王野,并长安知府一处,在城门附近调集民壮,准备诸多守城器械。

这一次殿前会议,议到此时,远方的天色已经微微发亮。

虽然一夜不眠,各人却是全无倦意,只是心中盘算计较,想着敌人是否真的前来,又是何时到得长安城下。

到了辰时初刻,整个长安城开始由暗夜中苏醒。

只是虽然天色已明,宵禁取消,人们可以随意进出,城门却仍然紧闭,禁绝城内外的来往。加上夜来情形诡异,便有不少人便刻意来到皇宫附近,打探消息。只是今日的皇宫附近,戒备份外森严,隔着老远,就有大量的殿前侍卫守备,稍一靠近,就被士兵用发亮的矛尖指向胸口,不准再近一步。

与此同时,枢密院使和长安知府连夜召集了几千民壮,在各个城门附近堆积石块、木料、石灰,沙包的消息,也传遍了全城。

天色大亮之后,又有不少厢军士兵,到城中造箭院和弓弩院去领取了大量的弓弩和箭支,沿途之中,数十万百姓忧心仲仲,看着士兵们用马车拉着硕大的床弩,吱吱嘎嘎的向着城头前进。

再驽钝的人,此时也知道必定是有金兵来犯。

皇帝是否还在城中,大臣们是否还在,众人却是完全摸不着底。

而且在半夜时分,有几百名骑兵疾奔出城的消息,先由城门附近的住家先传开来,然后悄悄传遍阖城百姓,使得人心更加慌乱。甚至有不少不知道宫中详情的官员,也开始惶恐不安,一个个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有关系有门路的,便去寻着上司打听确切的消息。

一直到正午时分,城外又来了不少神情狼狈的官员和少量的士兵,乱哄哄叫开了城门,然后便被守城的将领派人护送,直到宫中。

过不多时,又有一两百人的小股骑兵赶到城下,不少人都是身带箭伤,浑身鲜血,在他们进城的同时,又有相当数量的士绅和骑马或骑驴的百姓,紧随在后,就在这一队骑兵进城的同时,相随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