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学(第4/4页)

圣人所以著六经,无非因为深情。你未经世事,不近人情,怎能求得六经真义?书斋方寸之地,怎敌河山万里?我实在告诉你,你固守六经不放,好比是盆中之虫,终日行绕,不离其盆中。

读万卷书,更须行万里路。读六经而不阅世事,有如买椟还珠,入宝山而空回。纵使勤苦,也只是徒然费神伤身,有何益哉!

六经是死经,这世界才是一部活经。你前日责备于我,也是一片爱我之心,非我不听也,我岂不读经哉,我读活经是矣!

邓禹真后悔自己不该来,非但没讨回公道:“反多挨了一番教训,意色间不免怏怏。”刘秀知道邓禹心中委屈,于是笑道:且随我到河边。“邓禹连连摇头,去河边做甚,又陪你看美人?不去,不去。刘秀轻踢邓禹一脚: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许多废话?”

到了河边,刘秀指着河水,问邓禹道:“看这水,你想到什么?”

邓禹犹豫片刻,试探答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刘秀打断邓禹:“我不问孔子,问你。”

邓禹一时语塞,心想,水就是水呗。刘秀道:“水,天下之至柔弱也,所以击之无创,刺之不伤,斩之不断,焚之不燃;所以依地而流,随势而变,或邅回川谷之间,或滔腾大荒之野。”

邓禹迷茫地望着刘秀,不知他意在何处。刘秀步入正题,昂声道:“我就是这水!你看这水,虽然此刻在这河道中踌躇打转,不进不退,殊不知其志向固已远大,而它也必将抵达。”

“有多远大?”

刘秀遥指东方,有不可方物之概,傲然道:“大江,沧海!”

邓禹默然良久,失神叹道:“听说刘兄在舂陵之时,终日飞鹰走马,游侠浪荡,并无特异过人之处,但我族兄邓晨对你评价之高,却更在令兄刘伯升之上,许曰:舂陵刘氏,一枝独秀。我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听闻刘兄之言,始信族兄邓晨所言非虚。刘兄之才,殆天授乎?!”

刘秀大乐,邓禹这孩子,尽说实话,拍拍邓禹的头,低调,低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