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狼狈为奸

“总督大人,看来我回不得广州了。”黄梁维思索着,缓缓的说。

胜保脑子有些乱,本来稳操胜券的局面,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刺客案搅了个昏天黑地,将军府有人下毒倒是略有耳闻,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被那黄口小儿轻描淡写变成了手上棋子,一子落自己满盘皆落索。

“恩,暂时不回也好。”胜保知道黄梁维心思细密,小心谨慎,虽说黄梁维乃一方大员,按官职品阶与他景祥同为从一品,没有皇上御旨谁也动不得,但留在肇庆也好,免得回了广州那黄口小儿又出什么妖蛾子。

黄梁维端起茶杯,沉声道:“我这就给皇上和两宫太后上折子解说此事,清者自清,我相信皇上和两宫太后定不会轻信他一面之词。”

胜保缓缓点头,见黄梁维如此镇定,心下一安,这黄梁维什么风浪没见过,断不是田贵之流能比,定海神针就是定海神针,那黄口小儿想扳倒他,可没那么容易,只怕竹篮打水闹一场空。

……

荷花楼一楼听雨轩,落地玻璃门窗,雪白蕾丝窗帘,从深蓝色的玻璃窗望出去,外面山石嶙峋,喷泉小池,凭空添了几分深邃韵味,而喷泉如雨,滴打荷叶,叮咚不绝,是以这间休闲室被名为“听雨轩”。

此时蓉儿小身子陷在软软的乳白色沙发里,正愁眉苦脸的俯身做算术题,茶几上,摆了一堆书本。

针织的薄薄雪白毛衣裹着她的小身子,露出半截晶莹小细腿,粉雕玉琢,休闲的很,可爱的很。

转圈的乳白沙发,叶昭斜躺另一侧沙发中,双腿翘在茶几上,懒洋洋的神气,真正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锦二奶奶在玻璃窗前伫立了一会儿,轻声道:“真美。”她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红裙,玉骨冰肌,雪腻酥香。

“公爷,您不吃颗烟解乏?”小巧妖娆的红色绣花鞋袅袅移到了叶昭近前,锦二奶奶小声的问。

叶昭摆了摆手,问道:“今日是西洋的礼拜天是吧?”国立一小以公历制,每周日休息,而同样周日也是锦二奶奶回荷花楼的日子。

锦二奶奶轻轻点头,莺声道:“是呢,每到周日,铁行管理层会留人值日,其他人轮流歇班。”

叶昭指了指茶几上的课本,笑着对锦二奶奶道:“金凤,帮你姐姐的忙,写几个字。”

锦二奶奶又哪敢碰蓉儿的东西?何况一早就听说了,夫人今日的功课语文要抄字千遍,自己的字可比不过小夫人。

“金凤不敢献丑。”锦二奶奶坐都不敢坐。

蓉儿却突然抬起了小脑袋,伸出小手招呼她,说:“金凤,你来,帮我写写!”

锦二奶奶一怔,随即喜上眉梢,急忙小碎步蹭过去,在蓉儿示意下坐到了她身边,可真有些受宠若惊。

蓉儿低声跟她说,她就连连点头答应,按照蓉儿吩咐拿起贮水笔帮蓉儿抄写三字经的前四句。

叶昭就笑,这抄文千遍对于那些不识字的学生固然可以起到强制记忆的效果,但对蓉儿可就不同了,蓉儿写字极为漂亮,水笔字同样如此,写每一个字都要讲究精气神,绝不会敷衍了事,是以要说叫蓉儿写几千个字,委实是一件苦差事。

“相公,我今天送同桌了一枝水笔。”蓉儿伸个小懒腰,说,在学校的事,几乎事无巨细都要跟相公讲。

叶昭笑道:“怎么不每人送一枝?”其实女班课本笔墨工具等等皆免费,甚至中午还免费供应午餐。

蓉儿极耐心的跟相公解释:“她发的水笔被弟弟弄坏了,学校规定,这种情况就要自己花银子买,蓉儿看她一直哭,就送了她一枝。”

锦二奶奶轻声道:“姐姐真是菩萨心肠。”不忘任何时候拍这位小姐姐的马屁。

叶昭就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其乐融融的场面总被她的谨小慎微给搞的变了味道,可想想也难怪,大门大户的权术斗争总是难免,现下还好,若自己再添几房,只怕就热闹了。

突然就有些汗颜,怎么自己现在就想着添房了?可真是食髓知味,要被这锦二奶奶等人带坏了!

“公爷,金凤昨天发了一封电报,听说瞬息就可到香港,是吗?”锦二奶奶仰起俏脸,小心翼翼的问。

叶昭微微点头:“差不多吧!”

香港到广州的电报线路已通,现在开始架设广州至佛山、肇庆、韶州等线,而一些洋商更开始准备铺香港到上海的海线,不过最后能不能将电报线路引上岸,接进上海租界,还要看两江官员是什么态度,广府电报行要不要去凑这个热闹呢?

正思考间,听雨轩的房门轻轻被人敲响,吉祥的声音:“公爷,小安子求见,在花厅候着呢。”

叶昭一笑起身,对蓉儿和锦二奶奶道:“你们玩,我这有正经事了。”

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美女都点头,一个娇艳如海棠,一个清纯如雏菊,丽色辉映,说不出的明媚动人。

叶昭就带着满满的温馨去了花厅。

安德海是来请叶昭去观音山的,太后传见,其实昨日前日叶昭都去了观音山,钮钴禄氏微染风寒,叶昭接连几日去探望,自令钮钴禄氏感念欣慰。

飞驰去观音山的马车上,小安子见叶昭从袖里摸出几张银票递给自己,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推辞,“奴才怎敢要公爷的赏赐,公爷快别吓奴才了!”

叶昭执意塞给他,小安子噗通就在车厢里跪下,带着哭腔道:“公爷,公爷助太后脱离险地,对奴才就是天高地厚之恩,奴才是贪财,可公爷的银子奴才不能要,不敢要,奴才立誓,就算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不会说公爷半句坏话。”

叶昭就笑着拉他起来,“你呀你,我懂你的意思,说实话吧,咱哥俩一见如故,这点银子难道是我想你在太后面前为我美言吗?那可小看了你,也小看了我。只是广州比不得京城,两宫太后用度一切从简,你们呢,也跟着两宫太后受苦,我心里总有些不落忍,这点银子,算是给大伙宽裕宽裕,还有你见到什么稀奇事物,也有银子买回去孝敬太后不是?听我的,拿着。”

说着话,就把银票又塞进了小安子手里。一席话被说进了心坎儿,小安子眼睛红红的,点头接过,哽咽着说:“那,那谢谢公爷了!”

叶昭微微一笑,不语。

……

观景园配楼暖阁,软榻上,兰贵人端庄明丽,慵懒而优雅的端起茶杯,流光溢彩的长长鎏金指套如兰花绽放,宣示着无上的富贵和权威。

“母后皇太后的身子可大好了?”坐在软墩上,叶昭关切的问。

俏目如波,在叶昭脸上转了一圈,清清脆脆的道:“好些了,劳你有心。”,或许身份使然,其声高贵典雅,煞是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