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帝国大厦和马六甲

萨彦岭山口,激烈的战斗刚刚结束。

密林、沼泽、草丛和河溪间,到处都是染满鲜血的尸体,有俄国人,也有中国步兵。

宋庆脸色严峻的默默走着,他却没想到,眼见已经被击溃的俄国人竟然能组织起来进行激烈的抵抗,并且给帝国军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密林一侧,几名士兵抬着一具尸体匆匆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团长。

见到宋庆,他们急忙立正行礼,团长大声道:“报告军门!击毙俄国将军一名。”

宋庆看了眼满脸血污的尸体,伸手从他肩章下口袋里摸出类似身份牌的一张纸笺,身侧翻译急忙接过。

三大战区,都配备了数量不等的俄语翻译,酌情最低可配备到营一级,而俄语里的“缴械不杀,投降不杀”等等简单词汇也在全军推广。

“是俄国第17师师长,米哈伊尔·德米特里耶维奇·斯科别列夫。”

宋庆也没有听清楚后面一连串古怪的发音,只是挥挥手,又继续向前走去。

……

与此同时的北京城,叶昭正与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巴枯宁会晤。

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巴枯宁,俄国人,第一国际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著名的无政府主义者。

他参与了多国的示威、暴力推翻政府等等革命活动,也在多个国家的监牢里被囚禁过,十几年前被引渡回俄国,被流放至西伯利亚,但因为叶昭曾经的老对手西伯利亚总督穆拉维约夫是其舅父,在被流放了数年后,十年前,他偷偷拿到了通行证,逃到上海,又从上海返回欧洲。

他的思想在欧洲有大批的信仰者,同俄国民粹团体如民意党、自由与土地运动等等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然,他对党团组织是极为不屑的,与大多数俄国秘密社团的思想存在着巨大的分歧,因为他主张立即摧毁和破坏一切国家,只有国家的消灭才有资本、剥削和奴役的消灭。他提出要摧毁国家必须不断地进行暴动,而所有的党派,也只有在暴力摧毁国家统治时才有存在的价值。

叶昭是在与莎娃一家共进午餐后再约见巴枯宁的,现今莎娃一家包括其爷爷,都迁来了天津租界生活,前些日子来了北京,这两日,叶昭则与莎娃爷爷和父亲频繁会晤。

叶昭是在平等生活大楼接见的巴枯宁。

平等生活大楼,是当今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楼,采用全新的钢架结构,楼高八层,45米,比之同时期美利坚纽约市正兴建的房屋保险大楼要略高一头。

这是一座中国风格浓郁的高楼,其实也不待叶昭吩咐,当今的建筑师们,可不仅仅是将建筑物用最少的材料最小的代价最稳固的模式将楼立起来便算完工,美观、风水等等方方面面都要做到十全十美。

在叶昭看来,这座八层楼阁外观有点类似于后世重建的黄鹤楼,只是屋檐屋角略微简化,而且上下十六飞檐的屋角,并不是如黄鹤楼一般高高翘起,而是歇山顶式样略微下伏,少了狰狞的嶙峋,中国风格的休闲生活气息更为浓郁。

整个楼体气势雄壮,堪称中国风和高楼结合的典范。

因为帝国严格限制了京师老城区的建筑物高度,这座大楼坐落在京师城东通州西一带兴起的卫星城中。

大楼的主人不消说,正是叶昭,不过由泰和集团下属的一家贸易行代为营运。

平等生活大楼,在叶昭看来自然名字怪怪的,但在现今,却是颇有新思想特色,也受到了京师白领的追捧,作为一栋生活安居楼,超过三分之二的单元已经租赁出去。

卫星城的电车直通老城区,现今也无交通堵塞之苦,是以新城区和老城区的中产阶层多有入住者。

对于叶昭来说,自然没想过通过这座大楼来赚钱,微薄的房租和高昂的造价比起来微不足道,去掉维护费用,可不知道哪年会收回本钱。若想赚钱,就该建成旅馆酒店,不过负责总体监督设计施工的黄文秀自然不会认为大皇帝还需要自己提醒,更不认为皇上还把银子当作银子。

叶昭在顶层801号房接见的巴枯宁,整个第八层,都没有对外出租。

巴枯宁虽然为没能进入神秘的中国皇宫一饱眼福而有些遗憾,但这座东方巍峨建筑还是令他大开眼界,电梯流笼、电灯电话,这座大厦,几乎就是这个蒸蒸日上的帝国之缩影。

在平民楼宇中接见自己,对于中国皇帝,在朦朦胧胧的神秘感中,他又不免觉得耳目一新。

是以当叶昭与他坐在沙发上品咖啡,隔着落地玻璃窗欣赏天边美景时,巴枯宁也就并没有太过吃惊。

大皇帝的翻译,穿着白衣白裤、热辣性感难以描述的俄国少女竟然是大皇帝的妃子,这却是令巴枯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坐在窗边瞭望繁华街区,不由得令人升起天地皆在脚下的豪情。

莎娃面相仍是那般稚嫩清美,天使面庞魔鬼身材,可一丝也不像成亲十多年的少妇,而且每次在叶昭面前,还是容易犯迷糊,但翻译本国母语自然是信手拈来。

叶昭品着茶,笑道:“巴枯宁先生,你的许多观点我都十分认同,比如你认为,无产者专政如果稍不谨慎,就会演变为一种对新生无产者的更为强大和有害的阶级统治制度,对此我极为认同。”

听过莎娃翻译,巴枯宁惊奇的抬起头,虽然短短几分钟的谈话,中国皇帝的渊博见识已经令他大为吃惊,而更令人吃惊的是,中国大皇帝对于当今世界种种思潮都极为了解,尤其是涉及第一国际的路线斗争中的种种理论,大皇帝简直可以称得上洞若观火。

巴枯宁虽然是俄国人,但对他们这些自认有着崇高使命探索公平公义的世界架构的理论家来说,全世界民众本就没有国籍之分,只有压迫和被压迫之区别。

叶昭多少了解他们,和为了建立新中国抛头颅洒热血的一些革命者一样,这些人有着坚定的信念,有着崇高的理想,是真正觉得自己的作为是为了解放全世界的劳苦大众,但用后世道德滑坡的价值观来看,很多先烈的思想就变得天真起来。

至于无政府主义者的鼻祖之一,巴枯宁先生,许多理论都有着空想的色彩,但对于社会问题的认识,又往往一针见血。

这个思想争鸣百花齐放的年代,各种思潮纷纷涌现的年代,在这个绚烂的年代,好似每个人都能受到洗礼。

而与无政府主义者鼻祖巴枯宁先生坐一起品尝咖啡聊天,就更令叶昭微微升起异样的感觉,毕竟这位老先生,正与马克思先生在第一国际进行路线斗争,争夺第一国际的领导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