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云湛从邵监正的店里走出来后，脚步变得更加轻快，仿佛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晚上，云湛和方玉瓷两人坐在客厅中，大大的落地窗外的景色和白天变得截然不同。白天奔涌的江水消隐在黑暗中，只余下江边的盏盏车灯连缀成一条色泽温暖的光带。
云湛鼓起勇气，对方玉瓷说道，“小瓷，你公司里签约的网红谭鹊，是不是很擅长养猫养狗？”
“接下来几天，你有没有安排谭鹊出场？”
方玉瓷有些意外地看向云湛，“我――”
方玉瓷原本安排了谭鹊的出场镜头，谭鹊将会帮助云湛一起训练金宝和元宝。按照原计划，云湛将会在谭鹊的帮助下，逐渐被金宝和元宝认可、接受，最终金宝和元宝会听从云湛的指挥，做一些小小的才艺表演。
当然，依照元宝金宝这一猫一狗的聪明和狡猾，云湛训练元宝金宝的过程一定不会一帆风顺，期间云湛怕是要被元宝金宝好好欺负一番，这些就是现成的笑料。
不过这只是方玉瓷的原计划，方玉瓷已经改变了计划，不打算在节目中录制这一段。
根据方玉瓷的观察，云湛至今和元宝金宝的相处都很紧绷，每次元宝金宝出现在云湛身旁，云湛就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但是云湛在节目中坚持自己不怕猫不怕狗，现在还在拍摄中，方玉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原本有这方面的计划，但是因为云湛的情况而取消了。
方玉瓷犹豫的时候，突然客厅中灯光一闪，然后整个家都陷入了黑暗。
方玉瓷的耳麦中立刻传出节目组工作人员的询问声，“方总，你们那边怎么了？”
“停电了？”方玉瓷回答道，“我给物业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从落地窗中撒进客厅，方玉瓷的眼睛适应了片刻，在这样并不彻底的黑暗中，依稀能分辨出云湛和家具的轮廓。
方玉瓷将手机屏幕上的亮度调暗，调出物业的号码，然后得到输送电路出了一点问题，正在紧急检修更换的答复，“对不起方女士，因为是输送电路出了问题，所以备用电力系统也无法使用……”
方玉瓷表示理解，“没关系。”
然后将这个答案转达给节目组。
方玉瓷对云湛说道，“我卧室里的小夜灯是充电的，我给你拿过来，你提着小夜灯洗漱休息吧？”
方玉瓷刚要起身，手腕被云湛一把牵住。
方玉瓷扭头，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想起在此时幽微的光线中，云湛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于是方玉瓷开口表达疑惑，“嗯？你怕黑？”
云湛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不，我不怕。”
云湛偷偷摘掉自己的耳麦，然后轻声询问方玉瓷，“小瓷，你可以把耳麦也摘掉吗？”
小公主今天住在了蔷薇少女队的宿舍里，此时家中只剩下方玉瓷和云湛两人。
停电让平时同时进行拍摄的无数个镜头同时失灵，再摘下收音的耳麦，那么家中就变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封闭的二人小世界。
方玉瓷沉默两秒，最终还是摘下了耳麦。
因为云湛的声音在颤抖，云湛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也在颤抖。
云湛在方玉瓷摘下耳麦之后，身体缓缓地从沙发上滑下来，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双手抱膝，将自己团成一团，仿佛这个姿势可以让他感到安全。
因为停电，新风系统已经停止了，但是使用天然气的地暖依旧在继续工作，云湛坐在地毯上后，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量传导到他的身体中，让他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
黑暗中，云湛看不清方玉瓷的表情，索性闭上眼睛，让倾吐变得更加容易。
“小瓷，其实我怕猫怕狗，怕所有的小动物。”
方玉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需要做出任何回应，只要静静地倾听就好。
“大多数人怕猫怕狗，是怕被猫抓伤，被狗咬到，或者听到狗叫声就觉得害怕，总而言之，是害怕自己被猫狗伤害。”
“但是我怕猫怕狗，不是怕自己受伤，而是怕它们受伤，我觉得它们特别脆弱，很容易就死掉了。”
在黑暗中，云湛的倾诉变得越来越顺畅，“我的爸爸是一个暴力狂。我人生中最初的记忆――那时候我大概三岁？反正还没有上幼儿园，就是我爸爸不知道为什么暴怒，一脚踢飞了家里的猫，然后大概是内脏破裂吧，那只猫就死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然后爸爸告诉我，猫猫狗狗就是这么容易死，轻轻一碰就死了。”
“后来我长大了，当然知道这是假的，但心底已经深深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改不过来了。”
方玉瓷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云湛的头顶。
黑暗中，云湛自嘲地笑了笑，对方玉瓷说道，“很俗套的故事，对吧？不幸福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
“我爸我妈都早就死了，我也早就长大了……”云湛叹息一声。后半截话没有说出来方玉瓷也明白，但是爸妈留给云湛的阴影，他却迟迟走不出。
“我爸是血管爆裂死的。”云湛轻笑一声，“这样的死法倒是挺适合他。”
“我妈死的更早，自杀。”
方玉瓷脑中的故事渐渐成型，暴力狂爸爸的暴力对象，大概不仅限于猫猫狗狗，还有云湛的妈妈和幼小的云湛。
云湛微微抬头，看向方玉瓷，落地窗外微弱的光芒落入云湛的眼中。方玉瓷看到云湛的眼睛亮闪闪的，不知道是不是含着泪水。
云湛：“我还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全部讲完，剩下的内容，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
方玉瓷：……不必？
她对别人的秘密并不感兴趣，而且她也不知道云湛的秘密都告诉过谁，万一别人泄露了出去，云湛怀疑是她泄露的怎么办？
在古代后宫生活过十几年的方玉瓷，觉得秘密这种东西，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然而方玉瓷看到在他腿边缩成一团的云湛，方玉瓷还是轻声应道，“好。”
云湛：“你能帮我吗？我想试着和金宝元宝相处，我想克服自己对小动物的害怕。”
方玉瓷意识到，云湛在向她求助，其实他一直都想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
方玉瓷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你想在拍摄节目的时候增加上这个环节，还是我们私下进行？”
云湛说道，“就在拍摄节目的时候吧。我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拍下来，会被粉丝们看到，就感觉多了很多力量。原本没有勇气做的事情，也就多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