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婚前夕

婚期既定, 宋星遥开始备婚,林宴却在此时离京。

元夕已过,离三月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准备起来未免有些仓促。宋星遥怪赵睿安:“怎定得如此之急?”

赵睿安攥着她的手, 笑眼如月:“急吗?我还嫌慢呢,最好现在就娶, 也免得夜长梦多。”

“能有什么夜长梦多, 怕不是你杞人忧天。”宋星遥推开他, 笑了。

“怕你叫人抢了。”赵睿安捏捏她的脸颊,享受指间弹润触感, “你放心, 宅子早就修妥,家具物什全是新的, 嫁娶仪仗婚服皆由宫中出, 不必你操一分一毫的心。岳母的嫁妆早就备好,你哥哥刚成婚,宾客名录等等都是现成的, 我这头有公主府帮衬,一个半月时间绰绰有余, 若非二月没有吉日, 我还想再提早些呢。太史令替我算过,最近的吉日都要到三月。”

宋星遥拍开他的手,怨了句:“别捏我脸。”

“捏你脸怎么了?以后成了夫妻还要捏别处呢。”他嘴里说着诨话, 瞧着她脸色变红, 愈发坏笑, 把人拉住, 只道, “六娘,春暖花开嫁我不好吗?我赵睿安娶妻必不会委屈你,给你一场十里烟花送嫁如何?”

宋星遥听得将他那混账话抛开,怔怔看他:“十里烟花?”

那是公主出嫁方有的待遇,以漫天烟火送嫁,铺就这段锦绣长路。

“是啊,十里烟花,从这里……到我家。”赵睿安笑了。

眼眸似星月交辉,多少缱绻的柔情蜜意沉潜其间,似真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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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世子的婚事很快传遍全长安,圣人为了弥补多年对他的亏欠,特下旨所有仪仗皆等同亲王,亦开恩同意赵睿安的十里烟花,一时间全城哗然。圣人已多年不曾嫁女,如今十里烟花盛景再现,如何叫人不心动?

“就你这小子会取悦女人,到底叫你近水楼台,捷足先登了一步。”赵幼珍倚在贵妃榻上斜睨赵睿安,戏谑道。

当初她收下宋星遥,半是因为她这个人,半是因为林宴缘故,原想着这二人能凑成对,没想到最后却叫赵睿安娶走了。她瞧得出来林宴爱极宋星遥,对他有些歉疚,但赵睿安是自己亲侄子,她也不可能为了林宴去做棒打鸳鸯的事,不止不能,还要大大的赏赐。

“姑母疼我。”赵睿安拉着宋星遥站在长公主面前,一脸笑嘻嘻的。

“拿去吧,东西已经备妥,一会叫婉嫣开库。”赵幼珍挥挥手,身后的婉嫣奉来长长礼单交到宋星遥手中,“如此,也算对得起你父母当年嘱托,只是他们不能亲见你成婚了。”

赵睿安闻言只将眼帘半落,很快又笑开:“有姑母也一样。”

宋星遥捧着那礼单,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像捧了块巨石,沉甸甸又落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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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宫中和长公主的帮忙,婚礼筹备得很顺利。宋星遥无需自己缝嫁衣,他也没有长辈在京需要孝敬,她只要做些他的贴身衣裤鞋袜便好,因想着那封沉湖的家书,宋星遥知道他牵挂母亲,便又做了些女人的鞋袜抹额等物,打算让赵睿安捎去东平,就当是她这个媳妇尽的孝心。

因为宫中仪仗繁琐,再加上那十里烟火的铺设,中间少不得两家人来来回回商量沟通,赵睿安皆亲力亲为。宋岳文忙于公务,他便拉着宋梦驰商议,定下烟花地点,中间防止宾客踩踏受伤的围屏,以及中间的观景亭。

不过数日时间,图纸已成,包括宋府与赵府及两处间的这段路,除了路上的围屏外,宋家更是搭起了一个临时高台,用以宋星遥出阁之时登高观烟火所用。

宋府“叮叮当当”又开始大兴土木,日夜赶工,就为这最后的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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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时,宋星遥又在平康坊见了一次裴远。

仍旧是一酒一人迎接她,裴远倚着矮案懒懒侧卧藤席,和先前并无特别。她到之时,那坛酒已经空了一半。

“听说你要和东平世子成亲了?”他问她。

“嗯。”宋星遥笑笑点头,她已经不恨他了,“婚期在下个月。”

“我知道,十里烟火送嫁,全城都在传。”裴远亦笑笑,斟满杯酒敬她,“祝你们白头偕老。”

语毕,仰头饮尽。

“多谢。”宋星遥亦回敬了他一杯酒。

“言归正传。”裴远倏尔收起笑,照旧从怀中取出薄册推到她面前,“这是新的名录,此外里面还有近日与他们交从过密的人员名单,我不能确定这些人的身份,但有一点,他们近期似乎正在密谋大事,我还未探得是何事,再给我一点时间。”

宋星遥收下薄册,目光落在他手上:“受伤了?”

衣袖里露出点包扎的白布,他垂头看看,只道:“皮肉小伤。”

“保重。”宋星遥并无多言。

离去之时,楼上又传来琴声,这次奏得是曲《凤求凰》,清亮激昂之后却是无尽余韵,一曲未终便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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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宋星遥拿出裴远所给的薄册,独自在灯下翻阅,逐一细细看过,来来回回连翻三遍,也不知想到什么,她忽又翻箱倒柜将前些日曹清阳送来的密报找出,一左一右比对起来。

虽然要备婚,但正事并没被她耽误,曹清阳每隔几天送来的密报和狸馆的消息她都会花大量时间看,这二者几乎等于整个长安的情报,能助她掌握长安动向,再与裴远送来的消息对比……

蛛丝马迹就藏在这杂乱无章,看似全无联系的消息之间。

她渐渐揉皱纸页,眉头深锁成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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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下旬,满城已都是关于东平世子与宋家六娘的婚事传言,全城百姓都在等候这场十里烟花。茶馆里的闲谈全是与东平世子有关的内容,做为质子,赵睿安沉寂了十数年,却因为一场婚礼而成了长安万众瞩目的存在。

“要我说,嫁人就该嫁东平王世子这样的,不能入朝为官又如何,疼爱妻女就够了。他那一片深情,足令天下女人动容。”

“可不是,听说人长得还英俊,那宋家小娘子也不知哪里修来的福气。”

酒肆中响起的,多是女子艳羡的声音。

一时之间,“嫁人当嫁赵睿安”之言风靡长安,连带宋星遥的名字再次传于人口,比起上次临危救驾,这回明显添上几分浪漫,更叫人心神向往。

“这些人真是闲得发慌。”方遇清抱怨一句,看着身边挚友越发阴沉的脸色,默默叹口气。

一个多月,林宴终于归京,满身仆仆风尘未褪,就已听见宋星遥大婚的消息,方遇清觉得他要爆发,然而他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起身牵马。

马蹄扬尘,绝迹而去。

当晚,他便命人给宋星遥送了一封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