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新编师(上)

我听到屋里有走动的脚步声时,努力睁开眼睛望去,发现是那群彻夜未归的那些女兵们回来了。也许忙碌了一夜,累得够呛,她们拖着疲倦的身体来到床边,直接就倒在了床上,连说话的力气好像都没有。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七点了。因为不知道昨天叶廖缅科他们说的新编师什么时候到,赶紧翻身坐了起来,叫醒了睡在旁边床上的拉祖梅耶娃,接着套上新军装穿上军大衣,走到墙边一个装满水的木盆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对着墙上挂着的小镜子照了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才转过脸问拉祖梅耶娃:“准备好了吗,中尉同志?”

刚穿好衣服的拉祖梅耶娃听我这么一问,慌忙答道:“师长同志,请等一下,我马上好。”说完,她也冲向我刚才用过的那个木盆,用冷水洗了脸,随后站直身体对我说:“我可以了,师长同志。”

我冲她点了点头,走到桌边拿起钢盔戴在头上,系上皮带,跨上冲锋枪,又冲她一摆头,说:“我们出发。”

在前往方面军司令部的路上,我一直在考虑待会儿是该去找参谋长扎哈罗夫,还是直接找叶廖缅科司令员的时候,戴着一顶列宁帽的赫鲁晓夫带着五六名战士已经迎面走了过来。还隔着老远,他就笑着向我打招呼:“奥夏宁娜同志,你这是打算去什么地方啊?”

看到来的是赫鲁晓夫,我连忙停住脚步,把身子一侧,让到了路边,抬手向他敬了个礼,礼貌地说:“您好,军事委员同志,我正打算去司令部问一下接到新编师的事宜。”

赫鲁晓夫一挥手,随口说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司令员怕那些新来的指挥员不买你的账,特意让我来协助你。我们走吧。”说着,他便从我的身边经过,顺着土路向前走去。

我看到跟在他身后几名战士中,那名带队的指挥员是我认识的雅库鲍夫上尉,便微笑着冲他点点头,随后加快脚步追上赫鲁晓夫,稍稍落后他半个身位,和他一起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后,我谨慎地问赫鲁晓夫:“军事委员同志,城里的情况怎么样,崔可夫司令员他们现在安全了吗?”

赫鲁晓夫点点头,给了一个令我欣慰的答案:“是的,崔可夫同志司令部附近的敌人已经全部肃清,他们暂时安全了。”也许是为了让我彻底心安,他还特意补充说:“敌人昨晚又在城内发起了疯狂的进攻,在道路两侧被炸成废墟的建筑物里,我们的指战员不断地从下水道、从残破的房间、从地下室里冲出来,与敌人展开激战。由于我军在暗处,敌人在明处,所以我军的打击非常有效,使敌人不得不停止对我军防线的攻击,而把兵力分散到残垣断壁里,和我军神出鬼没的小分队进行战斗。”

赫鲁晓夫嘴里说着话,但脚步已经明显慢了下来,接着,他的手指向路边的一个帐篷,说:“奥夏宁娜同志,我们就到那里去等新编师的同志。这种天气站在外面还是挺冷的。”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吩咐雅库鲍夫:“上尉,你和你的人就留在这里,看到新编师的部队过来了,就把他们的指挥员带进帐篷来。”

听到赫鲁晓夫的吩咐,让雅库鲍夫犯了难,他看着路上来回走动的军人和穿便装的人,有些犯愁地说:“可是,军事委员同志,我不认识来自新编师的指挥员啊!”

赫鲁晓夫笑骂道:“你真是个笨蛋,根据上级的通知,新编师因为刚刚组建,既没来得及进行训练,也没有给他们配发武器。假如你待会儿看到一支战士们都穿着新的军服而又没有佩带武器的部队,就是新编师了。”

雅库鲍夫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答道:“明白了,军事委员同志。”

赫鲁晓夫笑了笑,正准备弯腰钻进帐篷时,旁边忽然走过来一名头上缠着绷带,左手也缠满了纱布,还吊挂在胸前的中士,走近赫鲁晓夫后,用一个老朋友的口吻问道:“指挥员同志,能给一支烟吗?”

在后世时,我走在街上,就曾经有过不止一次陌生人找我要烟的经历,老女老少都有。正因为知道俄罗斯有这种习俗,所以我看到一名陌生的伤兵来找赫鲁晓夫要烟时,也就见惯不怪了。

赫鲁晓夫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马口铁烟盒,打开后单手拿着递到了中士的面前,听任他自取。看到中士的一只手挂在胸前,无法点烟,他在将烟盒放进口袋后,还特意掏出火柴划着,为对方点烟,同时还用聊天的口吻问道:“中士同志,看样子,你是才从城里撤下来的,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中士深吸了一口香烟后,将嘴里的烟雾吐了出来,接着回答说:“到处是火,房子、工厂、地面,到处都是火。”

“那人呢?”赫鲁晓夫追问道。

“人,还在坚持,只要还没断气,就还在战斗。”

听到中士的这个回答,赫鲁晓夫再度掏出他的马口铁烟盒,打开后递到了中士的面前,友好地说:“再来几支吧。”

中士见赫鲁晓夫这么大方,也没有丝毫的客气,将燃着的香烟叼在嘴里,又从烟盒里抓了几支香烟,手忙脚乱地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随后抬手向赫鲁晓夫敬了个礼,转身离去,和那些路上走动的军人们一起,沿着土路向北方而去。

帐篷里的摆设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桌和四条长凳。赫鲁晓夫在面朝门口的位置坐下后,也招呼我和拉祖梅耶娃坐下。趁等人的空闲时间,和我聊起天来。他用和蔼长者的口吻,关切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你今年多少岁啊?”

说实话,我对丽达的真实年龄一直搞不清楚,所以在听到他这个问题时,只能含糊其词地说:“我今年23岁了。”

“23岁。”他把我的话重复一遍后,感慨地说:“和我的儿子列昂尼德差不多大。”

“尼基塔·谢尔盖耶夫!”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我用本名和父名称呼着他,明知故问道:“您的儿子也在军队里吗?”说这话时,我的脑子里浮现出他儿子在影视作品里的造型,为了庆祝即将上战场,他儿子和几个朋友,在大家都喝的有几分醉意时,他儿子和另外两名指挥官来到后面的屋子,向他们炫耀自己的枪法,用赫鲁晓夫送他的新手枪,将摆在门框上的酒瓶一个接一个地打下来。另外一名指挥员也许是因为酒精作怪,便将一个酒瓶放在自己的头上,让列昂尼德开枪射击。没想到在开枪时,和他们聚会的另外几个朋友跑了出来,一名姑娘不小心扑在了列昂尼德的身上,导致射出的子弹偏离了方向,没有打中酒瓶,反而命中了那个头顶酒瓶的指挥员。就因为这件事,赫鲁晓夫的儿子从军官被降为了列兵,并送到战斗最艰苦的地方让他去立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