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二十七章(第4/5页)

餐后,正当教皇邀请红衣主教与他一起进书房小坐时,安东尼奥・奥尔西尼突然手揪着腹部,在椅子上蜷成一团,随即笔直地摔倒在地,翻着白眼,一如教皇寓所内壁画中的殉道士。

“我一口葡萄酒也没喝。”红衣主教声音嘶哑地说。

“可你吃了墨黑的墨鱼。”教皇说。

这天晚上,红衣主教奥尔西尼被教廷卫兵们抬出梵蒂冈,并被掩埋了。第二天,在教堂做弥撒的时候,教皇主动念祈祷文告慰红衣主教的灵魂,赐予他福佑,送他上天堂。

接着,亚历山大又派教廷卫兵前去没收红衣主教奥尔西尼的财物,包括他的宫殿,因为切萨雷的扩张征战需要越来越多的经费。可是,士兵们赶到的时候,发现宫殿里还住着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太婆,那是奥尔西尼的母亲。士兵们将她赶到了罗马的大街上。

“我要我的仆人。”她哭喊着,惊恐不已,一边踉踉跄跄地走着,手里拄着根拐杖。于是,他们将她的仆人交给了她。

这天晚上,罗马正下着雪,寒风刺骨,但没有人为这老妇人提供栖身之所,因为谁都害怕教皇会不高兴。

两天后,梵蒂冈的教堂内,教皇又主持了另一场弥撒——这回是为红衣主教奥尔西尼的老母亲。大难临头后,她受尽折磨,最后被人发现死在一户人家门口,身体蜷缩着,拐杖与她干瘪的手冻结在一起。

十二月,在去塞尼加利亚的途中,切萨雷在切塞纳稍作停留,向人打听切塞纳的总督拉米罗・达・洛尔卡。切萨雷任命他治理切塞纳,但有传闻说市民们对这位长官有些不满。

最近的一次谣传说洛尔卡野蛮残忍,切萨雷被迫在市政广场召开听证会,他想让达・洛尔卡当着全镇人的面为自己辩护。“我听说你使用极其残暴的手段惩罚市民,这事可是真的?”切萨雷问道。

达・洛尔卡一头蓬乱的红发,犹如顶着一圈红色软毛,厚嘴唇紧抿着,说起话来,声音高得就像是在尖叫。他说:“我从来不觉得我残忍得过分,阁下。没人听我的话,愿意按我的命令去做事的就更少了。”

切萨雷又问:“我听说你下令在广场燃起大火,将一个年轻的男仆投入火中,还把脚踩在他身上,看着他活活烧死?”

达・洛尔卡犹豫起来:“可这是有原因的……”

切萨雷身体僵硬地站着,手按着剑。“我倒要听听到底是什么原因……”

“那个小孩傲慢无礼……还笨手笨脚。”达・洛尔卡说。

“总督,我觉得你的辩解理由相当不充分。”切萨雷严厉地回应道。

切萨雷还听说,拉米罗曾参与谋反想要陷害他。然而,对他来说,切塞纳市民们的好感更为重要。任何不当的残暴都有可能削弱波吉亚家族对切萨雷掌控下的罗马涅地区的控制。因此,达・洛尔卡必须受到惩罚。

按照切萨雷的命令,达・洛尔卡被立即投入城堡的地牢内。随后,切萨雷找来他的朋友扎匹托。扎匹托对切萨雷十分忠诚,切萨雷任命他为切塞纳的新长官,还给了他满满一袋达克特金币,并详细向他授命。

令市民们备感吃惊的是,等切萨雷一离开,扎匹托便将残忍野蛮的拉米罗・达・洛尔卡从地牢里放了出来。虽然市民们不乐意见他重获自由,但一方面又感到庆幸——他们意识到扎匹托是一个宽容的总督。

然而,圣诞过后的这天早上,拉米罗・达・洛尔卡却被人发现死在马背上。拉米罗的项上人头早已不见踪影,那马在集市上狂奔,而拉米罗身上依旧穿着他那件金红色圣诞披风,身子被人绑在马背上。

人们都认定,被从地牢里放出来才是达・洛尔卡真正的大不幸。

切萨雷准备发起对塞尼加利亚的征战,统治塞尼加利亚的是德拉・罗韦雷家族。他早就想占领这座亚德里亚海滨的港口城市了,因此他将他最忠诚的兵力都调遣到海岸,先前的谋反者们会带着各自的军队在那儿与他会合。忠诚的雇佣兵们和曾经谋反的将领都很高兴可以再次并肩作战,两队人马都按指令向海岸开拔。

待军队一迫近塞尼加利亚,小城很快就投降了。但是安德里亚・多利亚——要塞的指挥官坚持只当面向切萨雷投降。

在等待与他会面的同时,切萨雷将他最忠诚的军队部署在离城市最近的地方,其他指挥官则安排在距城门较远的地方。

按照切萨雷的命令,他忠诚的部下们和一支步兵小分队在塞尼加利亚的城门外会合,准备接受要塞的投降。这群步兵中还有保罗和弗朗科・奥尔西尼、奥利弗・德・费尔莫以及维托・维泰力。

遵照切萨雷的指示,这一干人走进城门,准备进入城堡里的一处宫殿与指挥官安德里亚・多利亚见面,他们将在那里商谈投降条件。

一行人进入城堡,巨大的城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切萨雷大笑着评论道,这下市民们再也不用疑虑重重了,教廷军队在城堡里谈着判,根本没机会洗劫全城。

进入那座小宫殿后,切萨雷领着众人来到一间八边形、桃红色调的会客室内。会客室里面有四个门,一张大的会议桌,还有几把桃色的天鹅绒椅子。

众人喝着仆人们用高脚酒杯呈上来的本地葡萄酒,十分放松地交谈着。这里不会打起来的,保罗和弗朗科・奥尔西尼、奥利弗・德・费尔莫,还有维托・维泰力,原本的几个谋反者,此刻也很高兴重新得到军队的接纳,还成了这场已稳操胜券的战役的一分子。

切萨雷走向会客室的中心。他撤去佩剑,并建议指挥官们也照做,因为这是一次和平谈判。众人于是跟他一道解除兵械,等待指挥官多利亚的到来。他们欣然跟从切萨雷,一一将武器交给切萨雷的副官。只有维托・维泰力依然面带忧虑——因为城门已经关上,而他们自己的军队还在城墙之外,离自己数百英尺远的地方。

切萨雷向众人命令道:“先生们,请坐下吧。塞尼加利亚一直以来都是个至关重要的港口,但是,我相信,这座城市在今天过后将变得更加重要。你们所有人都劳苦功高,应当得到也会得到奖赏的。就是现在!”

“现在”两个字一出,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冲进会客室。不到一分钟,保罗和弗朗科・奥尔西尼、奥利弗・德・费尔莫,还有维托・维泰力四人便被牢牢捆绑在座椅之上。

切萨雷的双眼闪着炽热的光,说:“那么,先生们,关于对你们作何嘉奖,请允许我介绍我的朋友米凯罗特先生。”

米凯罗特深鞠一躬,面带微笑。他憎恶背叛。他从一名副官手中接过绞具,从那些背信弃义的指挥官身边依次走过,一个接一个地将他们绞死,余下的人在一旁看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