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崩溃
最终, 会议结束时，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多。
安臣先从会议室出去了，秦昊楠留在那里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如果按照他以前的习惯, 开会开到这么晚, 他当天晚上肯定是直接住在公司了，但是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暖乎乎的小孩等着他回去，他就算再累也坐不住了。
秦昊楠本来觉得自己是一个感情极其淡漠的人，但在和秦熠相处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他真的体会到了当一个父亲的喜悦——一个单手就能抱起的小家伙全身心地依赖着你，会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喊你“爸爸”，会在不开心的时候撅着小屁股气呼呼地背对着你，会在你满足他的要求后往你脸上印上一个大大的口水印……
这样想着，秦昊楠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必须得回去了, 小家伙晚上睡得死, 以前把他从办公室抱到家里, 一路上都不带醒的, 但是每天一大早醒得却很准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餐厅找爸爸，要是今晚不回家, 等明天一大早小家伙见不到他估计得哭鼻子了。
于是，秦昊楠起身走出会议室。
刚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迎面走来的纪莉娜。
按理来说，纪莉娜到他这里就是来混日子的，她根本没必要在这里留到这么晚。
纪莉娜的心思他也能猜到，但他的态度也表达得十分明显了。
虽然纪莉娜比起小时候，性格确实变化了不少，但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 他不便当面下她的面子，可是秦昊楠自认为自己已经把拒绝的意思表现得清清楚楚了，现在纪莉娜依旧这样纠缠不清，只会不断消耗俩人幼时的情分。
纪莉娜像是没看到秦昊楠冰冷的表情一样，笑着道：“你们终于结束了，忙这么晚，很辛苦吧？”
秦昊楠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道：“你的专业是会计学，明天你去财务部吧。”
纪莉娜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点委屈地问：“昊楠，我做错什么了吗？”
“是爷爷破格让你进来的，但就你这两天的表现，你确实没有能力胜任秘书这一职位，所以，你要么选择辞职，要么选择掉岗。”秦昊楠并不在乎纪莉娜泫然欲泣的神情，冷冷道。
纪莉娜还想要说什么，一向四平八稳的安臣竟然神色慌张地走过来，对秦昊楠道：“秦总，小少爷出事了。”
秦昊楠脸色一变，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纪莉娜，忙道：“怎么回事？！”
于此同时，纪莉娜也不安地捏紧了拳头。
***
秦昊楠赶到病房的时候，并未看到冬羽，只看到趴在床上的小身影。
小男孩嘴里不时发出两声忍着疼的哼唧声，他上身被脱得光光的，背上是已经被处理好的伤口，伤口上被包扎了一层纱布。
即便狰狞的烫伤处已经被纱布遮住了，但秦昊楠不难想象，这样的烫伤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该有多么疼。
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秦熠转头看向门口。
下一秒，他本来红红的眼眶里瞬间盛满了泪水，用细小的声音喊道：“爸爸……”
秦昊楠的脸都白了，他几步上前，伸出手想碰碰秦熠的背，但他知道不可以那么做，手停在了半空中，喉结动了动，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抱歉，熠熠……”
“爸爸，我给你打电话了，为什么你们都不接……呜呜呜……”秦熠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呜呜呜……你们都不接我的电话，熠熠好疼，真的好疼啊……”
秦昊楠无措地站在一边，自责、内疚、害怕等情绪一股脑地往他心里涌去，他甚至都不知道能做什么来安慰熠熠。
他宁愿现在被烫伤的那个人是他，也不希望是熠熠，白天还活蹦乱跳的熠熠！
秦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因为抽泣幅度太大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顿时疼得小叫一声。
秦昊楠的心瞬间像是被提起来一样，他连忙半蹲下来，握住秦熠放在身侧的小手，紧张道：“熠熠，别动，千万别动，越动越疼……”
赶来医院的路上，秦昊楠已经听安臣说了情况。
汤水并没有直接泼到秦熠身上，秦熠被烫伤的部位大多数都是被间接溅到的，面积也不是很大，这样的伤口在烫伤科来说不算严重，可是考虑到秦熠还是个小孩，这样的烫伤疼痛程度还是很难忍受的。
秦熠哭得小脸通红，带着哭腔道：“爸爸，你为什么那么晚都不回家……”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秦昊楠眉头紧锁，把秦熠的手放在脸旁，不断道歉。
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他会把一个三岁的小孩单独放在家里？
他本以为按照秦熠一旦睡着不到天亮就不醒来的习惯，保姆把他哄睡着了后再离开没什么问题，可是结果却……
秦昊楠不断轻声哄着秦熠，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不能挽回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不敢想象，如果滚烫的鸡汤直接泼到秦熠身上会怎么样，还好……
突然，身后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
秦昊楠转头一看，是冬羽。
几乎霎时间，秦昊楠的心沉下去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冬羽解释……
冬羽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通红，身上还是出来时穿着的睡衣拖鞋。
她此刻的表情冷静得吓人，进门后，她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秦昊楠身上。
秦昊楠顿时感觉一股凉意直窜到背上，他心里出现了浓浓的不安。
冬羽绕到病床的另一侧，用手上的热毛巾给秦熠轻轻擦了擦脸和手，然后低头，亲了亲秦熠的面颊，轻声道：“宝贝，先睡吧，妈妈陪着你呢……”
秦熠看看一旁面色凝重的秦昊楠，又看了一眼一脸憔悴的冬羽，小声道：“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要怪爸爸呀……是熠熠先做错事了……”
冬羽抚摸秦熠头发的手顿了顿，她嘴角轻轻扯了下，只是柔声道：“熠熠先睡吧，睡着了痛痛才能飞走哦……”
秦熠的小脸都快皱成包子了，背后还是一阵又一阵火辣辣的疼，但是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多了，他的眼睛在冬羽轻轻的抚摸中慢慢地合上了。
在此期间，秦昊楠就一直蹲坐在病床的另一侧。
等到秦熠的呼吸逐渐平稳后，冬羽就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秦熠熟睡的面容，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对孩子的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冬羽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秦昊楠，轻声道：“出去说。”
说完，便起身先行离开了病房。
秦昊楠愣了一下，立即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烧伤整形科病区的走廊上，冷白的灯光照下来，两人之间的氛围仿佛结了一层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