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公公只管来伤我(第2/3页)

若贾环亲至,他们或许还会卑躬屈膝客气一番。

只是几个宁国府的亲兵,还不足以让他们畏惧。

当然,即使如此,也是色厉声荏。

对面十数骑显然没有被番子唬住,恍若未闻,利落下马。

韩让出面,沉声道:“荣国府兰大爷,要进府与师母一等诰命田夫人请安,让路。”

那番子自认得韩让的身份,这可不是一般的宁国亲兵,连宁侯贾环都要尊他一声二哥。

贾环与韩家三兄弟的情义,早就被传成了忠义佳话。

他自然不敢怠慢,强笑一声,道:“原来是定军伯府世子爷啊,世子见谅,非奴婢不愿通融,只是圣意在身,不敢玩忽职守。”

韩让摇头道:“既然张大人还未经内阁定罪,那么宫里给你们的旨意,就绝不会是抄家旨意,最多便是搜查。

这与兰哥儿去拜见他师母并不相干。

公公还是给个方便为是。”

那番子闻言,连连摇头道:“世子爷见谅,奴婢这等身份,也是听命行事,哪里能做的了主?”

韩让气度沉稳,闻言也不恼,点点头,道:“那就去通告能做主的人吧。”

那番子犹豫了下,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另一番子连忙跑入内。

未几,就听里面传来动静,不一会儿,见数十衣着鲜艳的内侍番子,簇拥着一大红蟒袍的年轻宫人出来。

不是朱正杰,又是何人?

“哟……”

阴阳怪气的一声惊叹,朱正杰眼神阴冷的看着韩让,又瞥了眼韩让背后的贾兰,讥讽道:“都道贾家重情义,果真不假。

这个时候,别人都避之不及,你们到还来拜师娘?”

韩让眼神淡漠的看着朱正杰,没有怒色,更不会有寻常人看到朱正杰时的畏惧。

然而这种眼神,更刺激的朱正杰心中扭曲。

好歹,他还有点脑子,知道出了今天这事,现在不是和贾家放对的时候。

拳头攥紧,咬死牙关,朱正杰拼命压住心中那团邪火后,冷笑道:“咱家正奉旨行事,除非能请来旨意,否则,这张府,许进不许出!”

韩让眉头一皱,就要说话,却见贾兰一步上前,从他身后走到身前,朗声道:“既然陛下给你的旨意是搜查,你自去搜查便是。何曾有权利封锁张府,不许人进?”

朱正杰阴森一笑,看着贾兰道:“中车府行事,还轮不到贾公子指点。若是不服气,贾公子不妨再诵一回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说不得,咱家听着高兴,就让你进去了。”

这就是在欺负贾兰年幼,给他挖坑了。

如果这个时候贾兰再诵一回这个,那真真是在玩火自焚,往隆正帝脸上啐唾沫了。

韩让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不过没等他发怒,贾兰就冷声道:“这位公公,还请明白自己的位置。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等阉庶,还不值当我读圣人经义。”

“你……”

朱正杰勃然大怒。

却听贾兰又道:“让二叔,劳您护着小侄入内。

不虚与他们放对,他们若有胆,就只管来伤我。

贾兰虽自幼失怙,但还有三叔!”

说罢,还昂着小脑袋,对朱正杰笑道:“公公若有胆,只管放手来捉我!”

话毕,昂首挺胸往张府大门内走去。

韩让等宁国亲卫,无不面色精彩的跟在后面。

面色最精彩的还是朱正杰……

你娘希匹!!

心中暴怒,疯狂呐喊。

面容更是狰狞扭曲。

可是,朱正杰还真不敢动手。

外人都道他是疯狗,谁都敢咬。

可在朱正杰看来,贾家那个魔王才是彻头彻尾的疯狗。

一个敢和他的主子放对,还能让他主子无可奈何的疯狗……

他确信,今日他敢动贾兰一根毫毛,根本过不了今夜,那条疯狗就会暴怒而来,将他撕成碎片喂狗。

更可悲的是,宫里他的主子,十成十不会给他做主……

“公公,咱要不要拿下他?”

一番子有些混不吝,在身后小声问道。

朱正杰一腔怨怒愤恨之火,登时找到了发泄点。

“啪!”

一记响彻夜空的耳光伴随着惨叫声响起。

“咱家恁你娘!”

……

“兰儿!!”

张府书房,静斋内,一妇人看着贾兰大步而至,满面落泪,激动哽咽的唤了声。

“师娘!”

贾兰忙上前行大礼。

张廷玉夫人田氏将贾兰扶起,落泪道:“打发刘伯去给你府上送信后,师娘就后悔了。再不该将你也牵扯进来,你先生回来……”

说至此,田氏着实说不下了。

到了今天这步,张廷玉又怎还能回来?

贾兰见此,心知田氏心意,忙道:“师娘这是哪里话,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此乃学生本分。

纵然先生回来后,也绝不会怨师娘的。”

“兰儿,你先生还能回来?”

田氏希冀的看着贾兰,急声问道。

她未必不知贾兰也做不得主,但只求心中一个安慰。

今日之事,恍若骤然崩塌。

对一个内宅妇人而言,太过突兀,也太过残忍。

贾兰笑道:“师娘,这话却不是学生所言,而是学生三叔所言。”

“当真?!”

这下,田氏才真真激动了。

贾兰三叔是何人,她岂能不知?

贾兰笑了笑,看着后面缓缓进入的人影,朗声道:“再错不了,学生三叔对学生道:张相一心谋国,最为陛下所信重。

今日之事,亦不过为人一时所哄,非出自张相本心。

因此,宫里纵然龙颜大怒,也不过让张相吃些挂落。

如今正是国朝复兴,需张相为陛下出大力之时,所以,张相断不会有事。

论信任和圣眷,张相为当下国朝第一。

师娘,学生最佩服之人,便是先生和学生三叔二人。

先生不谋己身,一心谋国。

而学生三叔,既谋国事,更重亲人安危。

所以,他既然这般说了,就再不会有错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田氏闻言,念了一连串的佛号,心里真真松了口气,道:“既然是宁侯所言,那八成是真的不妨事。

老天爷啊!

只盼老爷能平安归来……”

贾兰瞥了眼脸色难看之极的朱正杰等人,笑道:“师娘安心回后宅歇息便是,这里就由学生带人候着,静待先生归来。”

田氏闻言,却连连摇头,道:“你先生平生不爱金银,不顽古董,没甚喜好,唯爱读书。

这里的藏书字画,都是这些年他辛苦积累,视若心血性命。

如今老爷不在家里,我虽为妇道人家,可无论如何也要护住他的东西。

否则等他回来,看到这幅乱象,我又有何面目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