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浇油(第2/3页)

安庆绪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低声道:“严先生,父皇心目之中谁是太子的人选?”

严庄面无表情道:“二公子,这个人选数月前我便告诉过你了。你应该心里有数才是。我本希望你的努力陛下能看到,本以为陛下不会有失公允,会从大局出发,有所更改,但现在看来,陛下没有丝毫的更改。”

安庆绪脸上的兴奋之色迅速消退,他明白了严庄的话意。

“你是说……父皇选择了……庆恩么?”

“正是,虽然我一再推荐二公子,但陛下已经铁了心要立庆恩为太子,我也无能为力。所以老夫说二公子失策了,这段时间陛下病体沉重,正需要你去尽孝道改其改观之时,而你选择的是赌气避而不见。而燕王他几乎天天去见陛下,为他敷药疗病。你知道陛下原本就是偏爱与他的,事情一下子便再也无可挽回了。”

“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安庆绪脸色灰白,猛地一挥手,将案上的酒盅杯盏扫到地上,顿时杯盘狼藉,酒水淋漓。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为父皇出生入死,跟着他经历了那么多的险境,替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到头来,在他心目中我竟不如庆恩么?我为他出生入死谋划起兵时,庆恩在干什么?还在襁褓之中喝奶水。凭什么太子之位居然是他的?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安庆绪大声吼叫着。

严庄静静道:“二公子,谁都知道这不公平,但陛下心意已决,恐无人能劝解于他。我多说了几句,便被他认为是和你一伙,所以我也无法劝说他。”

安庆绪转头看着严庄摊手叫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我便眼睁睁的看着太子之位旁落?我们便一点办法也没有么?庆恩当太子,我第一个便不服。若父皇驾崩了,庆恩若是登基的话,我第一个便要造反,我可不管他是不是父皇心目中的人选,我是不会罢休的。严先生,你要助我,你要帮我。”

严庄沉声道:“恐怕二公子也等不到那一天了,陛下不会让你有那一天的。”

“你什么意思?父皇不会让我有那么一天这句话是何意?”安庆绪尖声问道。

“二公子,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危急的多。陛下今日跟我说了他内心之言。陛下料定你一定不会臣服于燕王,将来必然作乱。所以陛下要在庆恩登基之前……对你采取手段。”严庄缓缓道。

“采取手段?什么手段?什么意思?”安庆绪身上冒出了冷汗。

“陛下说……他驾崩之日,便是你陪葬之时。他要为燕王即位扫清障碍,决不许任何人和燕王争夺皇位,搅乱大燕国江山社稷。所以……二公子,你根本没有机会去造燕王的反,陛下要带你一起去泉下,你没有机会造反。”

“啊?”安庆绪脚步踉跄,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上汗如雨下,呆呆道:“好狠的心,父皇,你好狠的心。”

片刻后,安庆绪忽然情绪失控,大声叫骂起来:“你这条老狗,你好狠的心。人说虎毒不食子,且不说我这么多年跟着你征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老狗便如此对我。不让我当太子倒也罢了,让庆恩这小贼当太子倒也罢了,还要我陪你一起去死,为庆恩能安稳的当他的皇帝。你这老狗,你把我当什么了?庆恩是你儿子,难道我便是野种么?狗东西,你休想,我是不会认命的。你这老狗!老贼!狗东西!”

安庆绪坐在地上,指天画地的开始咒骂,一口一个老狗,一口一个老贼。进而连安禄山的祖宗八代都掏出来骂,也不管安禄山的祖宗八代其实便是自己的祖宗八代,总之怎么恶毒怎么骂,怎么解气怎么骂。

严庄端坐不动,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安庆绪怒骂不休,不出一言,任其发泄。他知道会有这样的效果,安庆绪目前的反应丝毫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安庆绪指天骂地闹腾了半晌,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一旁端坐不语的严庄叫道:“严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件事你难道要置身事外么?你答应了帮我谋求太子之位,现在事到临头,你怎么一言不发?莫非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被那老贼带进棺材里是么?”

严庄沉声道:“二公子,我没料到你竟然如此沉不住气,早知如此,老夫便不该来告诉你此事了。”

安庆绪叫道:“你叫我如何能沉得住气?换做是你,你能沉得住么?严先生,你定有解决的办法是么?快给我拿个主意啊,我该怎么办?”

严庄摆手道:“二公子坐下说话,何必哭天抢地怨天尤人?你早该想到今日才是,要沉得住气,稳得住心思。愤怒会蒙蔽你的心智,会让你无法应对,无法考虑对策。”

安庆绪吁了口气,伸袖子擦了擦脸上泪痕和污垢,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刚才实在是太愤怒太震惊,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严庄高声朝厅外叫道:“来人,伺候晋王更衣净面,沏一壶热茶让晋王醒酒。”

外边伺候的仆役们正被厅内的情形弄得心神不宁惶恐不安,闻言立刻进来几人,打扫地上的碗碟污垢,同时打了热水来给安庆绪净面擦手,伺候安庆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落座之后,安庆绪的情绪稳定了许多,几口浓茶下肚,肚子里的酒意也散了许多。

“二公子。我知道这件事对你而言是个极大的打击,但事已至此,你就是哭天抢地也是无用,还不如积极思索对策。你说是么?”

“先生说的是,在下确实失态了。但是我心中的愤怒确实难以言说,你说父皇为何会这般待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生了病我没去瞧他么?那之前我所做的一切他怎么不记得?”安庆绪摇头叹息。

“二公子,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什么。身为大燕国的皇子,即便你没做错什么,也要承受这样的命运,这便是身为皇族的代价。大唐百余年来,皇家争权倾轧之事层出不穷。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之变乃至李隆基的夺权上位,不都是杀了骨肉兄弟甚至是父母妻儿,难道说,被杀的那些人便都做错了么?当然没有。错只错在他们生在皇家,卷入夺权纷争之中罢了。而今也是,陛下想要杀你,不是你做错了一件两件事情,而是因为你的身份。若陛下属意你为太子,便是你做错了千件万件,对他百般不孝他也不会杀你。正因为他属意于燕王,你才成了必须要死的人。你的命和大燕国江山社稷比较起来,显然是大燕国的江山社稷要重要的多。”严庄沉声道。

“可是,这对我而言岂非太不公平了?”安庆绪叫道。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我问你,假如是你当上了大燕国的皇帝,今后你将如何处置燕王?我不想听你说虚伪的话,我想听你的真心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