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5章 黑袍阴谋家(第2/3页)

“老夫一向欣赏高仆射的人品,加上后来老夫丢官之后,满朝文武对老夫避之惟恐不及,只有高仆射和萧琮两人还跟老夫正常往来。王世充,换了是你,难道不会跟高仆射越走越近吗?”

王世充的脑子里飞快地旋转着,他看着贺若弼这种情绪的发泄,整个人脸色通红,象是喝醉了酒一样,在控诉着多年来命运对自己的不公,而王世充所想的,则是这贺若弼如此缺乏城府,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在这郢州隐藏得如此之深呢?就连沈柳生和斛斯政看起来城府也明显在他之上。

王世充想到这里,长舒了一口气:“贺若将军,看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高仆射和长孙将军,应该也是你的朋友吧。”

王世充此话一出,不仅是贺若弼,就连在一边捻须微笑的斛斯政和沈柳生也一下子变了脸色,而贺若弼则张大了嘴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厉声问道:“王世充,你凭什么说这话?”

王世充哈哈一笑:“贺若将军,你的脾气冲动,性格暴躁,虽然是人人都想结交的豪杰之士,但在王某看来,只怕是做不得沈老板和斛斯长史的主公。可是如果你的背后还站着高仆射和长孙将军的话,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恐怕即使是家父,也会有意与你们联手的。”

贺若弼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被王世充这个小辈当面这样羞辱,气得他七窍生烟,但是王世充确实说中了,不仅是自己的反应,连斛斯政和沈柳生的表情都证实了这一点,也由不得自己不承认。

于是贺若弼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哼”了一声,道:“王世充,你的好奇心太重了,联想也太丰富了一些,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不错,高仆射确实和老夫是多年老友了,当年老夫献上平南八策时,高仆射就和老夫倾心相交,这点你能看出来老夫并不奇怪。只是老夫很奇怪,你又是怎么能猜到长孙将军的?”

王世充微微一笑,平静地看着贺若弼的双眼:“这是王某心中多年一个疑问,当年长孙将军最早可是依附于杨广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转投了被废为庶人的杨勇,这实在让王某百思不得其解。在王某看来,长孙将军也不是那么忠义的人,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帮着杨广做那么多事。”

“至于那个促成长孙将军改换门庭的原因,王某原来一直以为是先皇对长孙将军的知遇之恩,以为是先皇为了平衡几个皇子间的势力,不让杨广的势力膨胀得太快,而要长孙将军暗中拉杨勇一把,以制衡杨广。看来我是猜错了,让长孙将军转向的,只怕是高仆射和贺若将军你吧。”

贺若弼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你刚才说对了一半,先皇确实流露过对杨广的警惕,也警告过长孙晟不要跟杨广走得太近,那年梁毗上书弹劾杨素的时候,先皇就意识到了无论是杨素还是杨广,都已经权倾朝野,他已经很难再控制了,于是便一方面架空已经站在杨广一边的杨素,另一方面让长孙晟暗助杨勇。”

“当时老夫和高仆射也都是失意之时,长孙晟经常和老夫私相来往,同是天涯沦落人,老夫固然是无官一身轻,而长孙晟知道自己没有当上杨广的东宫左右卫率,未来绝不可能成为杨广的核心圈子中人,所以我们两个是一拍即合,决定共保杨勇,有朝一日让他复位。”

王世充点了点头:“不错,很合理,长孙晟那时候到处推销他的那个在漠南筑长城,把防线推向突厥腹地的策略。这种劳民伤财的疯狂之举,先皇不会做,杨广估计也懒得做,可是成了废人的杨勇,为了能夺回皇位,肯定是什么条件都答应的,所以长孙晟才会彻底倒向他,对吧。”

贺若弼“嘿嘿”一笑:“不错,正是如此,不过太子本就无辜,王世充,你最清楚不过,太子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要不是杨素等人构陷他,杨广又怎么可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当年你也对此事出力不少?从这点上看,你我本是死敌,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王世充也笑了笑:“可是你今天还是愿意和我见面,这又是为什么呢?”

贺若弼收起了笑容,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而双眼中神光四射,这一刻,他真正地象个统帅千军万马的主帅,而不是象刚才那样只是个怨气满腹的老人。

“王世充,你先说说你为什么会见萧铣?”

王世充笑着摇了摇头:“也是,有这层关系在,沈老板既然是萧铣比陈棱还要亲密的盟友,想必早就跟你们接上头了吧。隋家天下只有亡了,你们和萧铣才会称心如意,不是吗?”

贺若弼摆了摆手:“王世充,不要把我们看得跟萧铣那样不堪,这天下毕竟是我们几个打下来的,老夫灭南陈,高仆射治国二十年,而长孙晟则亲手毁掉了突厥这个北方巨人。隋家的天下,我们三个至少有一半的功劳,你以为我们就甘心看到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一朝间崩溃吗?”

一直没开口的魏征突然插话道:“哦,这么看来贺若将军还是忠义之士了,只是您这位忠义之士为何不向朝廷去告发萧铣这样的反贼,反而要和他合作呢?”

贺若弼叹了口气,直勾勾地看着王世充:“老实说,与你今天的见面,老夫并没有跟高仆射和长孙将军商量过,就跟上次在大兴城的那次事情一样,都是老夫跟你一人所为。今天老夫说的也太多了,也许出了这个房间,老夫就会后悔。不过魏征刚才问的问题,老夫还是会回答,其实老夫跟萧铣合作的原因,就跟你王世充跟他合作的原因一样,无非是自保罢了。”

王世充嘴里反复地念叨了两声“自保?”

贺若弼道:“不错,就是如此,我们在先皇手上吃了太多的亏,以为主贤臣明,肝胆相照,所以从来没有想过自保之事,当年我想要来荆州当刺史,其实也只是一时赌气,并没有真正想来这里经营。可是先皇又是怎么对付我们的?一朝翻脸,数十年的恩情都不顾了,就算老夫嘴不好,算是咎由自取,可高仆射呢?”

“他一心赤胆为国,作为帝国的宰相,维护没有犯错的太子有错吗?可至尊还不是听信妇人之言,一句话就夺他的官,治他的罪,然后再假惺惺地赦免他,一直让他免官在家,难道这就是先皇对我们的恩情吗?”

“王世充,伴君如伴虎的滋味,还有那种被主君所抛弃的彻骨凄凉,当年我们都已经受够了,想必这几年,你自己也应该是颇有体会吧。”

王世充心中一阵酸楚,低下了头:“是啊,伴君如伴虎。”

贺若弼突然笑了起来,声音再次变得中气十足:“所以我们不能再做待宰的羔羊,先皇对我们的知遇之恩,上次的罢官夺相已经还完了,要想再找借口灭我们的族,那就休怪我等放手一搏了,王世充,这不就是你家现在在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