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背信与守信

护照有问题。

当这群拿着枪的人神色不善地走进了房间之后,老人总算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个问题,也明白了自己心头那些不安的根源。

也许是假的,也许是中间做了什么特殊标记,反正海关的人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端倪,然后报告了上去。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法国人不在港口就直接抓捕他们,但是他知道从那一刻起他们肯定就已经被这些人盯上了。

秘密抓捕?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想要诱捕自己这些人然后献给沙皇,谋求好处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图谋?

不管怎么样,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现实证明,自己这一群人刚脱离虎口,又进了狼穴,好不容易逃离了沙皇的领土,却又已经落到了法国人手里。

天杀的特雷维尔!老人在心里破口大骂。

他对这种结果倒也不是没有思想准备,这几年法国政治剧烈动荡,路易·波拿巴和效忠于他的政治集团以令人惊诧的速度骤然崛起,然后发动了军事政变,篡夺了法国的统治权。从被他们驱逐的流亡人士和各地的消息灵通人士所描述的信息来看,特雷维尔和他的恩主波拿巴一样,是个阴险残忍,冷酷无情的大坏蛋,无恶不作的歹徒,说话不讲信用更加是家常便饭,简直就和那个毫无节操的塔列朗差不多。

可是,形势所迫,他也只能找这条路去碰碰运气了。

然而,上帝果然没有眷顾他,特雷维尔收了钱之后居然毫不犹豫地耍了诈,自己这群人一来法国就被他们抓了。

既然现在已经被他们围住了,而且这群人都全副武装,那反抗是没有一点意义的。

“我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帮手啊!”身形微胖的老人长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拿下了自己的眼睛,用丝绢轻轻地擦拭了一下。

接着,他抬起了手来,示意自己的手里没有武器也无意反抗,“不过,我认为我有权为我和我的朋友们要求一个合理的待遇。”

“您的待遇并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事情。”孔泽冷漠地回答,“不过我想您并不会受什么苦。”

接着,他挥了挥手,他身后的人们也走出了两个人,然后拿出了一些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这群人一一绑住了手。在艾格尼丝和枪支的威胁之下,没有一个人胆敢反抗。

“这事比想象中要无趣得多。”眼见这么顺利就完成了抓捕,艾格尼丝反倒好像有些失望,“我原本以为还可以发生什么更好玩的事情呢……”

“我来,是为了完成任务,而不是为了好玩。”孔泽冷冷地说,尽量用这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因为答应了夏尔暂时不抛头露面,静待特雷维尔元帅从丧兄之痛当中走出来,以免被连续的打击摧垮身体,所以艾格尼丝最近都只是在小范围内活动,感到十分憋闷无聊。

恰巧就在这时,夏尔碰到了俄国人打算从他这里贿赂得到假护照的问题。夏尔先是假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然后暗地里却吩咐制作护照的人在护照里面留下了特殊的印记,接着,他吩咐孔泽带人前去南方,对这群必将偷偷潜入法国的人实施秘密抓捕。

哪里知道,艾格尼丝因为最近太过于无聊,所以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马上跟夏尔要求自己也跟着一起去,帮帮外甥的忙——实际上就是解解闷。她不知道其中的玄机,只是知道孔泽要去抓人而已。

夏尔对姨母心里有愧,于是没有经过什么考虑就答应了她的要求,接着他们这一行人就几乎和芙兰等人前后脚,乘坐列车来到了马赛。

因为海关的人事前就得到了知会,所以在职员们的细心搜查下,这群人所持有的假护照很快就被发现了,而且从一开始就通知到了随时待命的孔泽等人。

一得到消息,孔泽就马上带人盯上了这群人,结果没想到艾格尼丝玩心大起,居然自顾自地就行动了,好像把这种严肃行动看成是小孩玩游戏一样,这让严谨的孔泽感到十分不耐烦。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人家惹不起,随便她吧,只要不坏了我的事就好了。他在心里略微悲哀地想。

“你这人太无趣了,老是死板着脸。”艾格尼丝耸了耸肩,小声嘀咕了一声,然后自己走开了去。

孔泽也不管她,直接走到了这个老人面前。

而这时,那两个绑人的人也走到了老人的身边。

“我拒绝你们如此羞辱我!”老人突然大喊,“我是一个绅士,我有理智,落到了这种地步,我不会做无谓的反抗,但是你们不能这样羞辱我的尊严!我给特雷维尔那么多钱,就算他背信弃义,也不能把我绑起来!”

听到他这么喊,不仅孔泽微微一怔,就连艾格尼丝也饶有兴致地重新走了回来。

“您是贵族?”她好奇地问。

“是的,我是一个俄国贵族。”老人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有尊严,“我就是皮埃尔·别祖霍夫伯爵,也就是这次和特雷维尔先生交易、并且被他背信弃义了的那个人。”

“您就是伯爵本人?”艾格尼丝大感吃惊,继续诧异地看着伯爵。

她没有想到,俄国最有钱的贵族大地主之一,居然就是这个看上去更像是学究的老人,更没有想到伯爵不仅仅只是给别人买一些护照而已,反而自己也亲自过来了。

“有意思……”艾格尼丝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人停手。“既然您是贵族,那么您可以得到相应的对待,不过您最好不要因此而试图反抗。”

“也不要试图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孔泽冷冷地接上了话头,“有些事,我的雇主并不希望传出去。”

“怎么,特雷维尔能接受贿赂,能背信弃义,却不准别人说出口?”别祖霍夫伯爵嘲讽地冷笑了,一头白发也因此微微颤动起来,“好的,如果他希望保密,我可以保密,但是我要求他饶过我的这些朋友们,给他们一条生路,至于我,他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您好像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阶下囚而已。”孔泽冷漠地回答,“不过,至少现在,我可以保证,你们并没有生命危险。我的雇主只是希望将你们秘密地送到巴黎去而已,他不喜欢你们在法国乱跑,除此之外,他并不打算把你们交给俄国使馆。如果他真的想这么做,抓捕你们的就不会是我们,而是正规的军警了。”

一听到孔泽如此说,这群俄国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特雷维尔先生到底希望怎么做?”别祖霍夫伯爵再问,“我们之前说过,以后也可以保证,我们对法国毫无恶意……相反,我们充满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