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秘密的默契

“您要组织义勇军对抗我们?”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夏尔怔了一怔。

如今法国的陆军实力可是欧洲头等的强国,多少年来一直都让欧洲其他国家深为忌惮,可是这位伯爵还是自信满满地在他面前宣称根本不怕法国干涉,要效仿当年的法国人民,组织起来战胜欧洲国家的干涉。

不管怎么样,这份豪气倒是值得赞赏一下。

虽然他说自己并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但是从他的表现来看,夏尔总能感觉到一种理想主义者的光辉。

这也正常吧,如果没有一点理想主义的话,谁会放着好好的大富豪的生活不过,去选择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

“我很理解您对俄罗斯人民的感情,不过我想您有些过于自信了,俄国并不是一个法国那样的国家。”夏尔轻轻叹了口气,“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是,您的革命基础何在呢?据我所知俄国的国民普遍穷困不堪,人民也普遍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他们光是挣扎求生就已经够累的了,他们不会理解什么叫做自由,也不会理解您是在拯救他们——所以,您难以得到他们的响应,那么您能够依赖的人是什么呢?无非也就是一群有理想而且愿意殉身的人而已,他们的精神也许伟大,但是他们的人数肯定很少,他们能够支撑起您所想要的革命吗?如果您不得不面对整个欧洲的话,您甚至没有足够多的人来支撑起一支反对我们的军队。如果没有刺刀保卫的话,那么精神即使再伟大也是存活不下来的……”

“您说得倒是没错,所以我倒是渴盼有你们的干涉呢!”伯爵突然大笑了起来,“俄罗斯人民虽然没有什么知识,也许一时间不会理解我们解开他们身上锁链所付出的努力和其意义,但是他们懂得什么叫作爱,他们爱自己的土地,爱全他们的俄罗斯母亲!你们一干涉,俄罗斯母亲就会受到灾难的威胁,而这就将唤起他们的热情,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地站起来挡在你们的刺刀面前!而那时候,你们所带来的火焰,将会比我们的千言万语更能打动他们。我十分喜爱和尊重法兰西民族,他们在那二十年里面的表现,使我坚信一个觉醒了民族是坚不可摧的——如果你们真的来了,那么,俄罗斯民族将会在欧洲的进攻面前同样觉醒起来,拿起刀剑,保卫母亲,也同样保卫新得到的自由!”

如此富有热情和感染力的宣言,并没有打动夏尔,但是却让他明白了,别祖霍夫伯爵在这个问题上主意已定,而且坚定地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是有利于他所热爱的民族的。在这种人面前,再怎么泼冷水也是没有意义的。

他也不想和别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说实话,现在他们是在进行一个假设性的问题,所以争议下去也没有意义——伯爵的事业能不能成功还是两说呢,抵抗法国军队干涉更是久之又久的问题,他根本不需要去考虑那么多的,光是推翻沙皇的统治就已经足够耗光他的精力了。

摆在夏尔面前的问题很简单,他究竟要不要和别祖霍夫伯爵合作?

而他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合作的理由。说到底,只要对他现在有利就行了,俄罗斯变成什么样子又管他什么事呢?

“好吧,先生,对您所期盼的革命我不予置评,这是俄罗斯的内部事务,我们不干涉别国的内部事务。”夏尔轻轻叹了口气,“但是我们确实不介意在有必要和沙皇陛下敌对的时候,多上一个朋友,而且是一个很有实力和威望的朋友。”

“那你们什么时候会和沙皇为敌呢?”伯爵反问。

“这个我并不能断言。”夏尔还是狡猾地绕过了这个问题,“我们至少在现在,还在奉行对所有国家同时睦领友好的外交政策,不想与任何人为敌。”

“虽然我不是外交界的人,但是我知道您这只是骗人的套话而已。”伯爵冷淡地瞟了他一眼,“一个国家不可能、也做不到跟所有国家都友好。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同英国人达成了某种默契,而这种默契就意味着一场对俄战争迫在眉睫。”

虽然很想从他口中问出这个消息渠道到底是哪里,但是夏尔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问了对方也不会说的。

“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是我想这是十分偏颇的说法。”夏尔强行否认了对方的话,“毫无疑问,英国人对贵国是的一些做法是有某种不满,但是这种不满并没有达到想要兵戎相见的地步,况且,法国对贵国更加是充满了友好——我们是一个刚刚新创的政权,国内的事情就已经让我们焦头烂额了,我们无法想象要和一个强国为敌……”

“特雷维尔先生……您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外交官。”怔怔地看了夏尔一下之后,伯爵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吧,我并不介意您跟我说不说实话,我也并不期待您和波拿巴先生立即对俄国开战,我只是想要告诉您,只要您带领法国和沙皇为敌,打烂他的那些拥护者,那么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您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尽管我并不想和任何人为敌,但是……”夏尔先是依旧躲闪着不让对方抓到任何把柄,然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伯爵,“我依旧被您勾引起了兴趣,假设了一下……假如,我是说假如,法国不幸与沙皇为敌的话,您能够给我什么样的报酬呢?”

“我很有钱,对此您不应该表示怀疑才对,毕竟我刚刚支付给了您二十万法郎。”别祖霍夫伯爵挺了挺腰,“我之所以跟您提出这笔交易,一来是为了保护我一些身陷于危险当中的部下,二来就是为了初步向您证明我的诚意和财力——请您相信一点,能够平白无故给您二十万法郎的人,一定也能够平白无故地再给您二百万。”

其实你的儿子只给了我十五万,剩下五万被他私吞了——夏尔并没有将这种话说出口。

“听上去这是十分让人感兴趣的提议。”夏尔还是不置可否,“不过……我想您对我可能有所误解,我对金钱并没有那么看重。”

“嚯!您对金钱不看重!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啊!先生,据我所知,您的爷爷是一个法国旧贵族世家的孩子,我在巴黎的时候,您的曾祖父还被暴民砍了头!结果您的爷爷却改换门庭,投入到了波拿巴的手下,而您呢?您也延续了这种传统,继续为那个人的侄子服务!”伯爵又瞥了夏尔一眼,其中看不到什么仰慕,当然也没有什么鄙视,只是一种看到价值观不同的人时的冷漠,“我深信促使你们这么做,不仅仅是对皇帝的忠诚,更可能的是出于一种实用主义动机——名,利,超出于一般人的地位,就是为了这些东西。也许二百万这个数字对您来说吸引力不够,但是我不相信您对金钱不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