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教会与威胁(第2/3页)

然而就在他要宣布自己决定之前,雷霆大怒的法王直接派兵前往罗马,然后将教皇直接逮捕到了法国,并且用各种方式羞辱这位天主教世界的最高精神领袖。虽然不久之后他释放了卜尼法斯八世,但是这位教皇不堪受辱,很快就忧愤而死,而在他死后,法王强行扶立法国波尔多教省的大主教担任教皇,打破了教皇必须由意大利人担任的惯例,而且还把教廷强行迁移到了阿维农,将近七十年的时间都由法国国王直接控制,史称阿维农之囚。

而自从那之后,在法国的君主们眼里,教会就是一个附属品了——高兴的时候可以拿来点缀,增加君主权力的神圣性,给君王们涂脂抹粉,而不高兴的时候又可以一脚踢开。历代君主都把自己当成了法国各个教会的理所当然的效忠对象,他们自己任免主教,而罗马教会也只能当个橡皮图章而已——作为一个法国主教,这位主教当然也只能说这件事做得没错,错在当时的教皇。

而波拿巴家族的皇帝们,也同样延续了之前那些王朝的君王们的做法,拿破仑皇帝虽然为了得到教会的支持,他下令允许在大革命期间被驱逐的教会重回法国,但是私底下他就十分看不起教会和教皇,在教皇给他主持加冕仪式的时候,他干脆地从教皇手中抢过皇冠自己给自己加冕,而教皇庇护七世也只能默然忍受。

到了后来,因为感觉教皇不够忠顺,这位皇帝甚至也仿照前辈国王们,直接派兵将教皇抓到了法国,囚禁到了枫丹白露宫当中,可谓是为所欲为。

如今,拿破仑的侄子又当了皇帝了,他也想方设法地在讨好教会,想要和教会合作,可是在内心当中,他和他的伯父又有什么不同呢?这些皇帝们素来只看得起自己,拿破仑三世皇帝自然也不会例外,肯定是没有存什么尊敬之心的。

不过,尽管一个波拿巴党人说出“我们必须维护教会的权威”这种话来看上去十分不可信,但是主教却十分欢迎这种论调,从教会的角度来看,法国必须维持那种宗教的纯正性,才能够避免像几十年前那样的大灾难。

而且,在如今的欧洲,因为持续几百年的宗教改革,天主教会的势力和威望已经大不如前,列强当中英国,俄国,普鲁士是异端国家,根本没有把罗马教廷放在眼里,奥地利这样的天主教支柱也已经衰颓不堪,只有法国才能够作为天主教的支柱,维持罗马教廷的权威。

波拿巴和特雷维尔虔诚不虔诚根本无关紧要,反正教会内部也没见有几个虔诚的高级神职人员,重点是这些人可以让人民虔诚地匍匐在上帝脚下,这才能够维护教会的利益。

“那么,在您看来,教会现在所面临的最大危险是什么?”夏尔再度突兀地问。

主教精神一振,他这下终于明白了,大臣阁下看来是有要事要透露给他。

“在我看来,是四处横行的异端,以及他们所诱惑的迷途羔羊……”沉吟了片刻之后,他低声回答。“以及各种革命主义的歪理邪说。”

在凶险的1848年里面,欧洲各地都爆发了革命的狂潮,风暴几乎横扫了每个角落,法国的王冠跌落,一度成为共和国,而在罗马也爆发了革命,这些革命者们在加里波第的率领下驱逐了教廷,宣布罗马成立共和国,幸亏当时任共和国总统的路易·波拿巴派出一支远征军,在夏尔的爷爷特雷维尔元帅的率领下最终打垮了这群革命者,把加里波第驱赶走,这才让教廷得以重新回到罗马,而罗马现在还有法国驻军,支撑着教廷的运转和安全,也重新恢复了教廷对意大利中部一大块地区的统治。

所以说教会现在依赖法兰西帝国的权威来统治者罗马和教皇国,是没有多大错的,如果没有法国的帮助,恐怕武力孱弱的教会,其领土很快就会被周边的国家所吞噬。

而对教廷来说,法国的君主当然最好是波旁王族那样的正统君主,可是当波旁王族已经注定不可能登上王位的时候,那么一个君主制的法国总是要比共和制的法国要好,所以他们对路易·波拿巴登基为帝倒也持着有保留的欢迎态度。

本质上,罗马教廷在一千年前开始,除了保存自己和聚敛财富之外,就已经没有任何原则可言了,它可以欢迎任何一位愿意保护他的人,哪怕这个保护人其实看不起它。

“不,主教大人,我认为您所说的东西虽然可怕,但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尚不足以成为攸关教会生死存亡的威胁。”夏尔摇了摇头,否定了主教的看法,“异端们虽然猖狂,但是有法国在,他们不会威胁到教会;所谓的革命者们,现在都已经销声匿迹了,虽然他们不可能一直毫无作为,但是至少在此刻,他们受创严重,是没有办法起来威胁到教会的安全的。”

“那您认为那个生死存亡的威胁,到底是什么呢?”主教马上反问。

“我认为,真正在威胁教会的,是一个小心翼翼地想要通过某种不为人所注意的方式来统一意大利的国家,以及想方设法在推动这个进程的人。”夏尔斩钉截铁地说,“您想必听说了吧,就在几个月之前,撒丁国王任命了一位新首相来辅佐自己。”

听到夏尔这么说之后,主教顿时就觉得有些惊疑不定了,他的消息并不算很灵通,不过在去年也就是1852年的11月,撒丁国王任命加富尔伯爵作为本国的首相,这个大新闻他当然还是知道的。

“您……您是说加富尔伯爵吗?您的意思是,他是教会最危险的敌人?”

“是的,我就是在说他。”夏尔点了点头,“您觉得这位加富尔伯爵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我并没有见过他本人,而且和他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又沉吟了片刻之后,主教低声回答,“但是从他以往的一些言论来看,我认为他是一个煽动家,一个刻意在追求民族主义目标的人……”

“对,我也和您的看法相同。我认为加富尔伯爵是一个醉心于虚幻的狂热主义目标的疯子,本来这种疯子很多,不足为奇,可是他同时还是一个毫无道德观念、而且手段邪恶的骗子手,这两者结合起来,就会让他变成一个很可怕的人物。”夏尔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刻意地再度强调了一遍,“如果我们不注意他的话,那么迟早他就会和他的党徒们一起在意大利兴起一股祸水,并且这股祸水将会给教廷带来无法估量的灾难,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未雨绸缪,阻止这场灾难。”

其实身为意大利统一的三杰之一,加富尔当然不只是什么“疯子”或者“骗子手”,但是眼下夏尔需要用他来恐吓教会,所以自然也不妨说得夸张一点——反正,对教会来说,任何威胁了教皇国生存的,都肯定是疯子和十恶不赦的恶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