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威风八面折老子(2)

折克行低头瞅了铁心源一眼,即便是铁心源打了一个哆嗦,就像狐狸遇到了一只老虎,老家伙的眼神就跟电锯一般,让人心里发寒。

“这是你的弟子?”

包拯摇摇头道:“这就是一只小狐狸。我大宋近十年之内不能轻言兵事,边镇处于守势,老夫带他过来,让你品鉴一下,看看这小子有没有能力在边镇上活下来。”

老头子斜着眼睛再看了铁心源一眼,那张被西北风沙磨砺的满是红血丝的老脸抽动一下道:“既然你说他是一只小狐狸,如果有见风使舵的本事,再加上会闻风而逃,活命不成问题。”

包拯笑道:“他是御封的金城县男。”

老头子怜悯的看看铁心源道:“死定了!就算是命大能跑回来,也会被枢密院砍头。”

包拯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不过这小子有些小本事,死掉了可惜。”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铁心源猛地听到老包这样说,胸口顿时涌上来一股暖流,老包这是在帮自己乞命呢。

折克行大笑道:“原来在这里等着老夫呢,还以为从不参加人家宴请的包拯,包黑炭改性子了。好好,既然你这个是石头人都开口了,老夫无论如何都要给你这个情面,老夫给他在军中留一个勾管机宜文字的差事,只要他到了那一天,可以随时来。”

包拯正要感谢,折克行一把托住包拯的手道:“三十年前,老夫奔赴西北之时,要你陪老夫喝一杯,你说你从那一天起再不喝烂酒。今日老夫也给你破例了,西军之中从不要酒囊饭袋,老夫看你情面收下了一个,那么,三坛酒……”

包拯拦住了有点生气的铁心源接过话道:“老夫酒量甚宏,区区三坛酒不在话下,来人,拿酒来。”

折克行大笑道:“痛快,老夫豁出命去陪你喝三坛子。”

两位老先生扛上了,其余前来祝寿的宾客,笑吟吟的将两位老先生围在一起,至于铁心源这种酒囊饭袋早就被人给挤出去了。

老包要喝酒了,这可是天下奇闻,老包从不在外面喝酒的规矩,满东京城的人都知道,不可不看啊。

铁心源被折克行的一句酒囊饭袋弄得到现在心里都不舒服,这老儿未免欺人太甚。

只听人群里叫好声不断,看样子包拯喝酒喝得很凶,很痛快,否则不会有叫好声传出来。

趁着小僮送酒的机会,铁心源挤进去了,只见,老包的面前已经丢下一个酒坛子,那张黑脸如今泛着红色,变成了一种奇怪的紫色。

折克行刚刚单手放下酒坛子,他的簇新的红色喜袍上满是酒渍,拍着桌子大笑道:“真是他娘的痛快。包黑炭,再来!”

包拯笑道:“多年没有这样痛快的喝过酒了,折老头,再来!”

说着又举起一个酒坛子,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铁心源扶着包拯,努力的嗅嗅近在咫尺的酒坛子,酒坛子里酒香四溢,应该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第二坛子酒喝完了,包拯举起筷子猛吃了一会,过了片刻,放下筷子道:“折老头,第三坛酒不会把你喝死吧?”

脸红如关公一般的折克行大笑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老夫还能回来就是大喜一桩。只是好怀念凉州的葡萄酒,那样的好酒全部进了夷狄之口,实在是糟蹋了。若有葡萄美酒,老夫纵算是醉死又何妨,来,包黑炭,你我再来一坛,喝了这一坛你斩了我幼子之事,我们一笔勾销。”

包拯冷笑道:“陪你喝酒是一回事,斩你幼子老夫问心无愧,何须你见谅。折老头,休要婆婆妈妈,你我再来一坛酒。”

折克行大怒道:“既然如此,我们喝酒,如果你给老夫推举的勾管机宜文字胆敢如同我幼子一般犯了国法,老夫会在第一时间砍下他的狗头,用石灰腌了,送到你面前如何?”

包拯打了一个酒嗝大笑道:“两军阵前自然以军法为要,来,干掉这坛酒。”

说完话举起最后一坛酒喝的如同长鲸吸水,看着就让人眼馋。

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从铁心源的心中油然而生,他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没有什么选择了,除了进入折家军,好像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好像在进入折家之前,自己还可以有至少七八种选择,可以逃避固定的命运,如今被老包苦心孤诣的帮助后,就只剩下上战场厮杀这一条道路了。

三坛酒已经喝完了,大事已定!如果再用自己想的哪几种逃避法门,自己对脸皮的认知度还有限,丢脸对铁心源来说没有多么重要,算不得一回事,但是,老包恐怕会遗羞天下。

老包这次是舍弃了老脸帮自己求生,这个人情欠的好大。

老包喝完三坛子酒,身子就有些晃荡,被铁心源搀扶着坐在一张软榻上,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同样在晃荡的折克行。

大厅里,彩帐里的酒宴重新开始,有了老包和折克行拼酒的一幕后,在座的客人也一个个变得放浪形骸起来。

铁心源一杯杯的喝酒,酒喝的越多,脑子就越是清楚。

本来躺在软榻上休憩的包拯忽然一把握住铁心源的手道:“聪明人总想着逃避,他们很多时候都能逃避的过去。老夫相信,以你的智慧和手段,这一次同样能够逃得过去,可是铁心源啊,你这一生就打算这么永远的逃下去吗?相信老夫一次,逃避不是最好的法子,从来都不是。”

包拯咳嗽着说完这段话,就拍拍铁心源的肩膀,彻底的沉睡了过去,他真的喝醉了。

折克行踉踉跄跄的走到包拯身边,见包拯鼾声如雷,得意的大笑道:“黑炭头啊黑炭头,为了一个酒囊饭袋,哈哈,你也有今日!”

铁心源放下酒杯施礼道:“折公错了。”

铁心源这句话说得声音很大,以至于周边的人全部都听见了。

这句话很无礼,一哥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竟然敢当面顶撞折老子,实在是让很多人想不到。

折克行挥手制止了那些想要过来训斥铁心源的人。

笑呵呵的道:“老夫就是喜欢你这样目无尊长的小子。

你这种人一般有两种,一种就是胸中确实有锦绣,容不得他人玷污。

第二种就是腹中只有荒草一团,却自幼被大人给宠坏了的人。

对于前者,只要确实有本事,老夫即便是道歉也不算问题。

就担心你是第二种,老夫军中可没有丫鬟婆子可以用甜言蜜语哄你。”

铁心源笑道:“小子自幼随寡母长大,还没有养成依靠长辈的习惯。”

折克行笑道:“好样的,那就让老夫来垫垫你的斤两,来人,将老夫准备献给陛下为斗奴的西贼带上来。”

那个迎客的锦衣大汉冲着铁心源狞笑一声道:“让你好好地看看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