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藏不住了

正在批阅文书的欧阳修抬起头道:“捉住了?”

孟元直点头道:“已经捉住送到狼穴去了。”

“确定是杀害白石县诸人的凶手?”

“狼穴里的人会问出结果的。”

欧阳修摘下老花镜揉揉眉心道:“这不行,进了狼穴不是他干的也成他干的了,白石县凶徒不除,其余州县的官员会人心惶惶,要确定!”

孟元直笑道:“大王的喻令已经传达到每一个汉人和宋人,如果有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知晓。”

欧阳修点点头道:“看来,我们将回鹘人单独编练成一个镇子是错误的,要迅速改正,回鹘人不足以担任首领,以后要以此为戒。”

孟元直笑道:“这是您的职权,我不宜多说,再说,您问政于我,不亚于问道于盲。”

欧阳修哈哈一笑道:“既然凶徒已经擒获,再委屈大将军留在府里,老夫未免有鐕越之嫌,这就恭送大将军出门。”

孟元直摇头道:“不忙,等狼穴那边传来消息之后老夫再走不迟,如今的哈密缺谁也不能没有先生。”

欧阳修将桌子上的文书整理齐整,拍着厚厚的一叠文书道:“哈密国想要对外扩张,没有三五年的休养生息是不成的,即便如此,哈密国的成长速度也是老夫生平仅见。最让老夫钦佩的是大王竟然能避开所有建国初期可能犯的错误,始终让哈密国走在一个正确的道路上。假以时日,哈密国定会雄踞西域,傲视群雄。”

孟元直趁机规劝道:“先生在大宋过的艰难,何不干脆留在哈密,我们一起携手创造一个大大的帝国。”

“梁园虽好,却非欧阳修久留之地,故园虽然破败,却是某家心系之地。”

欧阳修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也是极为难过,他之所以离开大宋远赴苦寒之地,就是因为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一个可笑的,谁一眼就能看穿的鸡巴案子,竟然让他苦修了多年的人品瞬间变成了一个大笑话。

孟元直的眼神转动了两下忽然道:“先生,如果哈密,大宋连为一体,先生还愿意留在哈密吗?”

欧阳修苦笑一声道:“这不可能,大王的心志坚如磐石,更何况他也是被大宋驱逐的人,于公于私,他都不会让哈密并入大宋版图。”

“如果大王心甘情愿呢?”孟元直笑着道。

欧阳修霍然起身,扶着桌案道:“如此,当是我大宋立国百年来的第一盛事。”

说完这句话,又缓缓地坐下来,自言自语的道:“还是不可能,终究是一场欢喜大梦而已。”

孟元直自然不会对这位老先生说赵婉儿子谋算赵祯皇位的事情,扯开了话题,说起哈密国内发生的事情,一时间倒也宾主融洽。

铁心源在听阳关三叠的时候知道了阿丹被擒的事情,没有离场,而是继续坐下来继续听无聊的古琴。

在西域听古琴古筝多少有些不合时宜,论起弹奏古琴古筝,赵婉的本事比这些乐师高处十倍不止。

铁心源连赵婉弹奏的曲子都没兴趣听完,现在能忍着听完两曲,已经是异数了。

既然是来君臣同乐的,就只能勉强忍耐。

赵祯不喜欢吃羊尾巴,还不是每次饮宴的时候都要吃掉半个肥腻腻的羊尾巴。

王大用,彭礼,黄延寿这些人已经快要喝高了,非常有礼貌的敬了铁心源三杯酒,又招呼大家一起饮胜之后,就开始调笑坐在身边的舞姬。

他们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干,那些低级官员却不能,铁心源眼看自己已经成了人家纵酒狂欢的障碍,有听说凶手已经被捉住了,也就不准备看自己手下的丑态了。

还没走出汴京楼的大门,就听见宴会厅里如同火药爆炸一般哄乱了起来。

铁心源无奈的用手指指指送自己出来的苏轼,拂拂袖子就上了马车,直奔狼穴。

阿伊莎居住的地方离汴京楼并不远,这里发出的哄闹声自然也传到了她们的耳中。

明明是最好的下毒机会,迪伊思却什么都没有做,坐在床边轻轻地为阿伊莎擦拭额头渗出来的汗水,摸摸她滚烫的额头心如油煎。

受伤之后体温升高这非常的正常,只要能扛过这一关,基本上就会痊愈。

迪伊思虽然为阿伊莎担心,然而,更让她担心的却是阿丹,他从下午就不见人影,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这很不正常!

思前想后,迪伊思还是决定找一些帮手,那些商队里的人虽然派不上什么用场,打探一下消息,找找人还是可以的。

迪伊思咳嗽着将一盏油灯放在窗外的灯笼旁边,然后就关上了窗户。

灯笼的光芒照耀在油灯上,一个模糊的雄鹰模样就映在窗户上,随着灯笼的摇晃明灭不定。

给阿伊莎换了一身内衫,上一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明月出天山本来就是清香城一道著名的景观。

一轮明月挂在山巅,清辉洒遍天山,整座天山就变成了一座莹白的世界。

永不缺少的山风吹拂着松林,松涛阵阵,如同龙吟虎啸,阿伊莎从睡梦中醒来,浑身再一次湿透了,喝了一大碗水之后精神才好点。

“阿丹回来了吗?”

迪伊思摇摇头道:“我的心肝,你不要想阿丹,他是来自雄鹰山的雄鹰,不会出事的。”

阿伊莎艰难的道:“我们两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我们无意中把自己弄进了困境之中,他一定会想办法打破困境。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能想到的办法他一定也会想到,他不会眼看着我自残,因此,只能走破坏这场宴会的路子了。

这些天以来,我们已经了解到哈密王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他不会给阿丹多少机会的,如果阿丹想要强行破坏,就只能铤而走险。”

迪伊思再次给阿伊莎换了一身衣衫,指着窗外的明月道:“最糟糕的事情应该已经发生了,汴京楼的宴会已经结束了。”

阿伊莎吃了一惊,挣扎着坐起来握着迪伊思的手道:“阿丹落在哈密王的手里了。”

迪伊思叹口气道:“傍晚的时候阿丹还没有回来,而清香城平静无波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么,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阿丹出事了。”

确定阿丹出事之后,阿伊莎反倒平静了下来,看着迪伊思道:“拿出我的信物,召集我们能召集的所有人,组成仪仗,我要亲自去见哈密王。”

迪伊思连忙道:“这太危险了,哈密王的残暴之名传遍天山北麓,他不是一个理智的人。”

阿伊莎淡淡的道:“穆辛的塔利班不会是一个疯子的,他的敌人是穆辛,是博克图,不是我们,我已经决定了,你去安排吧。”

迪伊思叹息一声就走下了小楼,现在,应该有人看到雄鹰图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