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从天而降的史官

尉迟灼灼送茶水过来的时候,赵婉一直盯着她看,看着她用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把茶水,点心放在桌子上,又看着她姿势优美的倒了两杯茶。

赵婉心满意足的端起一杯,啜饮了一口,放下茶杯对尉迟灼灼道:“大王不处置尉迟雷。”

尉迟灼灼蹲礼拜谢。

“微臣谢过大王!”

赵婉笑道:“是我求的情。”

尉迟灼灼再次蹲礼道:“尉迟灼灼谢过王后。”

赵婉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尉迟灼灼的谢意,挥挥衣袖道:“知道了好消息,就去告诉你的族人去吧,想必这些天一个个都把心悬着,可怜的……”

眼看着尉迟灼灼婷婷袅袅的走出房间,赵婉立刻对一言不发的铁心源道:“我走之后不许你碰她。”

铁心源叹口气道:“你没来的时候我也没碰她。”

赵婉笑着亲了铁心源一下道:“戒骄戒躁!”

铁心源一脸的不置可否。

在哈密境内连续奔波了半个月,至今身体还很不舒服。

粮食这东西实在是太重要,不亲眼看着粮食装满粮仓,铁心源根本就睡不着觉。

好在今年的粮食收成不错,满足哈密人一年食用还没有什么问题。

亩产量低的让铁心源都不好意思提起,如果没有广种薄收这个利器,哈密人想要做到粮食自给自足,问题很大。

秋日的时候,哈密国就被浓烟给笼罩住了,所有的农田都在烧麦秸,杂草一类的东西还田,清香城也不例外。

虽然整座城市烟雾缭绕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却没有一个人抱怨,不论是高官大贾,还是贵妇美人,他们可能会抱怨清香城进城时繁琐的手续,却不会抱怨还田时弄出来的浓烟,在经历了上一年可怕的粮食危机之后,每一个人对粮食的重要性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酿酒作坊很讨厌,这东西运转起来之后就像是一个消耗粮食的无底洞。

西域自古以来就不怎么产粮食酒,有的多是果酒,比如葡萄酒就很不错,一些少见的果子酒也不错,为什么一定要用粮食来酿酒呢?

铁心源觉得有必要限制一下那些该死的宋人商贾,一个月之内在哈密,在清香城连开六家酿酒作坊这要干什么?再这样下去,哈密粮食又会不够的。

自从富弼拿下了青唐,来哈密淘金的宋人商贾多如牛毛,这些混蛋来到哈密之后,赫然发现在遥远的西北还有一片属于宋人管辖的土地。

这个国家出产极为丰富,还都是些值钱的货物,新奇的货物。

玉器,玛瑙不算什么,最奇怪的是在哈密买到的丝绸竟然比在京兆府买到的还要好。

至于老花镜,琉璃镜子,酒精,还有最近新出来的冰糖,哪一样不是宝贝?

老花镜那东西人家哈密国一般不拿出来,只是当做贵重礼品给大宋送了一点,琉璃镜子一听就是高挡货,那价格听说能吓死人,冰糖好是好,就是太少了,哈密国今年一年的产量才六百多斤……

酒精最好,拉一点酒精回去,只要往里面添点水……

铁心源自然不允许酒精被这些黑心商人这样糟蹋,不准酒精在市场流通。

所以,一夜之间,哈密国就多了六个酿酒作坊,还都是花了大价钱从将作营买来的器具。

国家行为卖出去的东西,自然不好再收回来,这样做了,那就是抢劫!

彭礼下令,不准宋人商贾大量的购买粮食,可是,那些狡猾的商贾们会给一些贪财的哈密人一点钱……然后这道禁令就没用了。

铁心源和商贾们斗法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从遥远的大宋来了一个穷酸!

一个名头很大的穷酸。

刘攽!

字贡父,号公非,清江县人。

大宋庆历一年进士,历任曹州、兖州知州,一生潜心史学,治学严谨,著有《东汉刊误》等。

刘攽学问广博,著述丰富,特别精于史学,受到时人的器重。

欧阳修认为他“辞学优瞻,履行修谨,记问该博。”

王安石在《送刘贡父赴泰州清水》诗中赞之:“笔下能当万人敌,腹中尝记五车书。”“才高意大方用世,能言奇字世已少。”还常说:“吾在京师心服者二人,贡父与吕公著是也。”

曾巩称之:“广览载箱强记洽闻,求之辈流,罕有偏见。”

听霍贤介绍,听欧阳修吹捧,铁心源就知道自己的大麻烦来了,而且是一个名声如雷贯耳的大麻烦。

这家伙在兖州任上,被言官弹劾,说他放浪形骸,流毒乡里,懈怠公事,导致官职没了,现在赋闲在家。

听说哈密能赚钱,就带着两个老仆骑着一匹瘦马万里迢迢的来到了哈密。

估计穷酸的连土匪都不忍心打劫,这才平安的抵达目的地。

有霍贤,欧阳修作保,铁心源自然不会怀疑此人的身份,更不会怀疑此人的学识。

霍贤自从跳出丹药的禁锢之后,现在骄傲的已经快目中无人了,要他帮别人张目,还不如杀了他。

不过,看吃相不像是一个大儒啊。

大儒绝对不会用手抓着羊腿吃的满胡须流油,然后还抱怨羊腿上放的香料不够,不如在东京吃的香糯。

更不会在一国大王的招待晚宴上,把自己灌翻,胡言乱语一通之后还有心情拉着美丽的胡姬跳舞。

欧阳修在这方面就堪称大儒典范了,左手叉子右手割肉刀,割一块吃一块,既没有吧嗒嘴,更没有在吃东西的时候说话,没有让食物渣滓连同话语一起喷出来。

铁心源看了霍贤好几眼,这家伙没有丝毫的羞愧,还在一边鼓掌一边大叫什么——唯真名士自风流!

最让铁心源难以容忍的是,这个老家伙竟然还冲着躲在帘子后面偷看大儒的赵婉勾手指。

这让人太难以容忍了。

铁心源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很假了,好几次想要用筷子夹一颗青豆吃都没有得逞。

尉迟文是最了解铁心源的人,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一边跳着胡璇舞,一边把一杯酒敬献给了挥着袖子胡乱蹦跶的刘攽。

这家伙对于酒来者不拒,一饮而尽,还摸着尉迟文的脑袋夸赞他有眼色。

尉迟文身上从来就没有好东西!

果然,这家伙喝完酒又蹦跶了两下,就一头栽倒在木地板上,鼾声如雷!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晚宴也终于结束了。

霍贤和欧阳修一起恭贺铁心源又获得了一位大才,这对哈密国招贤纳士非常的有好处。

“你给那个老家伙喝了什么?不会弄死他吧?”

“不会,掺了一点水的酒精而已。”

“哦,那就没关系了,我哈密的酒精都是用粮食酿造的,少喝点问题不大。对了,这家伙来我哈密想干什么?你探听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