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七章 没什么是不能交换的

一寸山河一寸血,这句话可能有夸大的成分,表述的事情却是一个严重的事实。

铁心源觉得自己开始走上建国之路,杀戮就没有停止过,不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死了很多。

目前来看还不错,和他感情亲近的人还没人死。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这和铁心源的野心不大有很大的关系。

开国时期一定是一个急速扩张的时期,人们一般把这个时期叫做开拓期。

在开拓期死几个兄弟就连上帝都能原谅。

只要皇帝最后坐在宝座上,用沉痛的语言,高贵的爵位,真挚的感情来缅怀自己的兄弟,其余还没有死掉的兄弟一定会感恩戴德,恨不能为皇帝效死。

铁心源认为这样的感情是假的!

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珍贵的,他不相信皇帝的那些兄弟在临死前会没有后悔这回事。

大家跟着你最后要求的无非就是一个荣华富贵,如果命都没有了,要荣华富贵有什么用?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种事听字眼就不是一句好话。

很不幸,它偏偏是一个极为严重的事实。

铁心源不愿意用亲人来换什么皇位,自己总共就两三个亲人,换到最后老子还有的剩吗?

因此,铁心源的保护是一种极度自私的保护,他只想保护自己视力所及的人,至于视线之外的人会不会死,他可以把脑袋插在沙子里装作看不见。

这就是铁心源的生存逻辑。

就因为这个逻辑,他在开战之前把妻儿老母送去大宋,就因为这个逻辑,孟元直有样学样的不允许自己的儿子上战场,许东升能够把自己的儿子送来哈密当官自然也是看透了铁心源的心思。

霍贤和刘攽等人清楚的看到了,哈密国在铁心源心中的地位并没有他们预料中那样高。

铁心源可以为哈密国干任何事,当然,一定要把牺牲这两个字刨除在外。

一旦出现真正的无法抗拒的危险,霍贤觉得铁心源可能会收拾细软逃跑……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种事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铁心源的身上!

疲惫的王安石听完霍贤和刘攽的话,呵呵笑道:“这样难道不是更好吗?”

见霍贤和刘攽似乎不太明白,王安石就笑道:“一个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东西是无法交换的,其中就包括性命和皇位。既然铁心源把亲情看的比皇位重要,那么,皇位就成了一桩可以交换的货物。只要我们大宋出得起价格,买下哈密不是不可能的。”

刘攽笑道:“长公主进京,目的何在,全大宋没几个人不清楚……”

王安石大笑道:“与我等何损,与陛下何损?与百姓何损?”

霍贤笑道:“先生认为这桩买卖做得?”

王安石笑道:“怎么就做不得?长公主乃是天潢贵胄,更得陛下宠爱,皇外孙……呵呵,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可能更重一些。如此一来,可解陛下无子之忧,群臣也不必隔三岔五的向陛下进言立储惹陛下老大的不高兴。”

刘攽认真地问道:“这是先生在立储一事上的态度吗?”

王安石笑吟吟的点点头道:“贡夫先生觉得能换多少东西?”

刘攽笑道:“先生可以在哈密国肆意调配政事,在大宋不好施行的东西在哈密将百无禁忌!”

王安石大笑道:“老夫也是这样认为的。”

刘攽更是笑得不可自抑,拍着大腿笑道:“这些天那个小家伙对先生还是那么恭敬吗?”

王安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指作怪的刘攽道:“老夫向来穷困,有人锦衣玉食的照顾为何要拒绝……”

尉迟文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王安石察觉了,在傍晚的时候还在为王安石不肯来温泉馆洗澡犯愁。

自从进了火药作坊,王安石基本上就不来温泉馆了。

这是王安石第一次脱离他的监控,这让他有些惴惴不安,他忽然发现,王安石并没有沉迷进洗温泉这个新事物之中,哪怕温泉浴对他的病情很有好处,这人该抛弃的时候同样会立刻抛弃,没有半点的眷恋。

这让他有些迷茫。

铁心源处理完了本章,轻轻地掐着眉头对瘫倒在地毯上的尉迟文道:“已经可以肯定,你在肉包子打狗。”

“他病得真的很严重。”

“他已经病了几十年,不在乎多病一会。”

“他的皮肤病我看的触目惊心,如果是我罹患此病,一定会想尽办法看病,其余的都不足道。”

铁心源白了尉迟文一眼道:“所以你是一个小屁孩,人家王安石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告诉你,像他这种人,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有价值的,包括他的病。

这是他的缺点,他早就看开了,所有想用他的病来达到目的的人,最后一定会失望。

人家玩的是境界和思想,身体什么的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这样的病在你看来是天塌了,在人家眼里说不定是老天让他承担大事之前给的试炼。

对了这种人你把他当做一场没有风向的龙卷风来应对就好了。”

尉迟文闷哼一声,两条腿在空中胡乱踢腾两下道:“难道说这种人身上没有弱点?”

铁心源趴在桌子上有些无奈的道:“怎么会没缺点,只是人家的缺点放在一般人身上都成优点了。能说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家伙,你觉得是一般手段能击败的人吗?”

“这不就是您以前常说的滚刀肉吗?”

“没错,是滚刀肉,你说什么人家不在乎,你做什么人家也不在乎,你打击人家人家也不在乎。就像一颗铜豌豆,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至少,我们奈何不得他。”

尉迟文惊愕的道:“你怕他?”

铁心源点点头道:“是啊,我和大宋的那些老乌龟打交道从来就没有赢过。

这群混蛋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把我整治的死去活来,便宜占尽,最后一脚把我踢到哈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好不容易我有了现在的成就,让那些老乌龟说起来好像都是他们的功劳。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是站在东京瓦市子里大喊,说我被那群老乌龟给坑了,所有听见我的话的人,都会说我这人没良心,是那些老乌龟给了我建立哈密国的机会……”

尉迟文呆滞的点点头道:“似乎真的能说通唉……”

“这就是老乌龟们的可怕之处,坑死你是为民除害,坑不死你是在磨勘你,是他娘的提携后辈……好处被人占尽,吃干抹净之后继续当人家的老前辈。”

尉迟文瞪大了眼睛充满希望地问道:“我们什么才能混到这个地步?”

“等我们把脸皮磨练的足够厚,心变黑,车轱辘话说的让人找不出漏洞,基本上就可以了,估计需要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