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野蛮人的悲哀

哈密国的初级文明和绝对的野蛮碰撞之后,胜负难料。

铁心源知道人的意志力会在某种状况下爆发出极为恐怖的力量,没想到,他第一次见识这种力量,却出现在野蛮人的身上。

一个野蛮人宁愿用自己的生命为同伴制造杀死敌人的机会,这说明这群野蛮人对于分工合作达成目标这种事情已经非常的习惯,并且熟练。

这也说明,这群野蛮人来自一个高度团结的一个族群。

这对哈密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一般情况下,数量达到万人的这种野蛮人群体,他们会自动诞生出一个强大的王国来。

铁心源至今还记得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个说法。

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胡说八道来的,而是非常有道理的,那些野蛮人还没有摆脱蒙昧思维,他们深深的知道,个人力量是没有办法面对严酷的大自然,更没有办法在严酷的自然环境中生存下来。

因此,在他们的生命中,族群的利益大于一切,包括个人的生命,如果在牺牲个人生命能够保证族群生存的话,他们将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族群,天生就是一支组织严密的军队,一旦被武装之后,将很少有敌手。

不过啊,这一次很奇怪。

野蛮人为什么会和哈密军队纠缠成一疙瘩?这对他们非常的不利。

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印证了这一点,哈密军的大包围圈正在形成中,只要再有两日,就能彻底关死这些野蛮人向北的退路。

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整个事件就像一个已经得手的盗贼在将要逃走的最后一刹那跌了一个狗吃屎。

孟元直和冷平,王胄手里的军队想要彻底的一口吞下这些铁心源暂时放下探究这个原因的想法,留在天山北路的风雪中,等待后援军队被雪橇一波波的全部送过来。

冬日里穿过大雪封山的天山路,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洪荒巨兽一般的大雪撬,在将积雪碾压平整之后,以后的运输方式就极为快捷。

由挽马站在雪橇上围着辘轳转动,雪橇就跑的飞快,一程接一程,与步行的速度相似,甚至还要快一些。

铁二代替铁四镇守天山城,铁四则率领着本部人马,抢在铁心源之前快马增援孟元直。

带着满肚子狐疑的铁心源在两天后也抵达了黑山山口。

大雪覆盖了荒原,只露出一些枯黄的野草在北风中瑟瑟发抖。

孟元直站在荒原上,冷冷的瞅着不远处的山坳,山坳里有几道青烟刚刚伸出山坳,就被冷风给吹散了。

黑山一带水量充沛,即便是晴空,天空中也似乎有冰渣子掉下来,不一会,孟元直披风下伤痕累累的铠甲又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寒冰。

“大将军,野蛮人这一次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冷平从孟元直的身后闪出来,笑道。

孟元直继续瞅着山坳,淡淡的道:“十六天前,我也是这样对大王说的。我且问你,找到白马将军和耶律敬的踪迹了吗?”

冷平难堪的拱拱手道:“斥候已经追出去两百余里,依旧不见白马将军和耶律敬的踪迹。”

孟元直猛地转过身死死的看着冷平道:“既然没有找到,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冷平张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拱手施礼之后就继续派人去找消失的契丹人了。

带着皮帽子穿着皮裘将自己打扮的如同一只狗熊的王大用笑呵呵的道:“大帅,寒天腊月的,两百里斥候追踪范围已经是极限了。再有几个时辰,大王就会到来,不如听听大王怎么说,我们再做打算不迟。”

孟元直对武将非常的严苛,却对王大用这样的文臣非常的尊重,闻言苦笑道:“我败了,几乎丧师辱国,无颜见大王。”

王大用跟着叹息一声道:“大帅不必自责,辎重营战损,这是我们谁都预料不到的事情。

要说有责任卑职这个军司马才是罪魁祸首,毕竟,辎重营乃是属下的部属。

谁能想到在这种滴水成冰的日子里,竟然还有人可以把自己埋在冰雪中两个时辰之久。

事后,卑职也带着人重新检查了战场,大帅有所不知,能从雪堆里跳出来袭击辎重营的野蛮人毕竟是少数,还有更多的野蛮人被活活冻死在冰雪中。

现在,大帅已经把这些该死的野蛮人困在黑山口,他们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只要再围困他们几日,这严寒就能把他们全部杀死。

大帅,稍安勿躁,再有两天,我们什么仇都报了。”

“白马将军和耶律敬未见踪迹,如何能算得上圆满,你我都清楚的知道,这些野蛮人不过是一群没脑子的武器,白马将军和耶律敬才是使用这些武器的人。我们做事不彻底,大王才会冒险越过天山路来我们这里督战。”

“冒险?”

孟元直苦笑一下道:“大用兄是读书人,不知边塞冰雪的可怕,天山路两边尽是高山,山上落满了冰雪,那些冰雪极不结实,稍有动静大雪就会顺着山坡滚落。大王大队人马从山谷经过,人喊马叫的,一个不稳妥,就有奇祸发生。”

王大用愣了一下,马上笑道:“大王聪慧举世无双,这样的小问题难不住他,这不是平安过来了吗?卑职以为,大帅现在首先要弄清楚这些野蛮人为何会突然停下来,白马将军和耶律敬为何会在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才是大事,大王到来之后,一定会问询的。”

孟元直摇头道:“不必,这个问题交给大王来解开比较好。”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一队斥候快马来到孟元直身边,为首的骑士单膝跪地道:“启禀大将军,野蛮人有使者过来了。”

孟元直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来的是野蛮人使者,难道你能听懂罗斯人的话?”

斥候首领连忙道:“卑职不懂罗斯人的话,却能听懂契丹话,一个躺在担架上的老罗斯人,说的就是契丹话,他说自己是罗斯人的族长莫西列夫·奥列格。”

孟元直和王大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道:“传罗斯人族长来大帐。”

半个时辰后,四个雄壮的罗斯人满怀悲愤的抬着一张担架走进了孟元直的中军大帐。

军医立刻上前,仔细的检查了担架上的那个大汉之后,小声的对孟元直道:“火器伤,火毒入骨,溃口又被冻伤,已经没救了。”

孟元直来到奥列格身边居高临下的瞅着脚下这个堪称破破烂烂的野蛮人沉声道:“你是罗斯人的族长?”

会契丹话的斥候首领重复了孟元直的问话。

奥列格张开肿胀的嘴巴虚弱的道:“我就是罗斯人的族长莫西列夫·奥列格。”

“白马和耶律敬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