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烂摊子

铁家小院子里,尉迟文坐在磨盘上,脸色非常的难看。

他万万没有想到,单远行领导下的东京密谍司已经腐烂到了这个地步。

人手不少,效率却很低,仅仅是领密谍司俸禄的人就足足有六百八十三人。

受这些密谍控制的城狐社鼠组成的帮派就不下十四个,看起来非常的兴旺,然而,真正受密谍司控制的密谍却少的可怜。

单远行麾下的四大天王更是在东京横行无忌,杀人放火,贩运私盐,绑架勒索,开赌场,开妓院,放高利贷,买卖幼童无恶不作。

如果不是因为单远行已经病入膏肓,尉迟文首先做的就是砍掉他的脑袋以示严惩。

尉迟文沉默了半晌,而后就取出从单远行那里得来的名册,看过之后就开始焚烧。

现在,把东京密谍司跟这些城狐社鼠分开远比重新整顿他们更重要。

世子乃是大宋未来的皇储,他的身上绝对不能沾染半点污点。

嘎嘎打着酒嗝从外面走了进来,九月的东京依旧炎热,见尉迟文在烧东西就脱掉直辍丢在梨树枝子上,探手摘下一颗还没有成熟的梨子嚼着道:“怎么了?一张脸拉的比驴脸都长,怎么,单远行不愿意交权?你不是已经控制住他闺女一家了吗?”

尉迟文摇摇头,取来一桶水,把水浇在纸灰上,用棍子划拉散了,这才道:“这是逼着老子杀人啊。”

“单远行不用杀吧,你不是说他活不了几天了吗?他跟大王结交最早,还是留点情面比较好。”

尉迟文苦笑道:“东京密谍司已经成了藏污纳垢之所,再不清理,会影响到世子的声誉。”

嘎嘎啃了一口梨子,没长熟的梨子全是渣滓他皱皱眉头丢掉梨子非常无所谓的道:“那就动手呗!隐秘点,我最近也要干掉胡鲁努尔,估计动静比较大。”

尉迟文站起身道:“他的家产呢?如何拿到?”

嘎嘎挠挠脑袋道:“这家伙很有脑子,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估计不会把家财放在宅子里。”

尉迟文摇摇头道:“取胡鲁努尔的性命是小事,取他的家财才是大事,我们来东京没有带什么钱财,所有花销都要从他这里找出来,不容有失。”

嘎嘎笑道:“既然如此,我们把手里的活换一下,你去对付胡鲁努尔,找他的钱财,我去帮你铲除那些毒瘤。”

尉迟文摇头道:“来东京之前,大王特意分派了我们的活计,我想大王不会无的放矢的,既然这样安排了,必有含义,我们还是各干各的比较好。对了,既然密谍司已经烂到根子里了,我觉得很有必要重新审视一遍我们在东京的人手。东京是一个花花世界,让人变质起来很容易。”

嘎嘎笑道:“军司马已经把人手都撤到了东京城外的十二个农庄,自检自查正在进行,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只要发现有变节者,就杀了吧!”

嘎嘎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随着尉迟文与嘎嘎的到来,铁喜的心情就变得很好,他终于不用再经常去看骷髅一般的单远行,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防备胡鲁努尔了。

他相信,尉迟文与嘎嘎会很好地处理好他们手里的事物,从而把他从繁重的庶务中解脱出来。

皇祖父最近脾气变得很是暴躁,杖责宦官跟宫女的次数在不断增加,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朝堂上的风向随着大佬们对铁路的认知逐渐加深,也变得诡异起来了。

那些远在外地的藩王似乎看到了新的希望,又开始派人频繁的出入重臣的府邸。

虽然据皇祖母说那些重臣不过是在敷衍,可是,藩王使者能够进入重臣府邸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不好的倾向。

大宋如今的局势前所未有的好,堪称开国以来最好。

接连拔除了青唐,西夏两颗钉子之后,大宋的敌人只剩下北面的辽国。

而辽国在面对大宋南面,西面,以及哈密国从北面的威胁已经开始大规模的收缩兵力,据说,契丹勋贵的仆兵已经被辽皇剥夺,已经正式加入了王帐军。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契丹人害怕了,西夏崩溃的如此迅速以至于辽国都来不及派出援兵。

一旦宋军装备了和他们一样的战马,并且能够熟练地使用火器之后,契丹对大宋的威胁已经降低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

南边的国际贸易做的风生水起,北面再无威胁,大宋士大夫们已经开始了自己醉生梦死的生活。

每到夜晚,东京就彻底变成了一座不夜城,一座光明之城,无数盛赞盛世来临的诗篇被歌姬们传唱,让人听得筋骨皆酥。

市面上甚至有人传言,现在,该是哈密国举国来投的时候了,只要铁心源投入大宋的怀抱,分封一个藩王足矣。

“文哥,没人告诉你你的笑脸看起来很假吗?”铁喜实在是受不了尉迟文未语先笑的那一套,驱赶走了侍女宦官之后就直言不讳了。

嘎嘎大笑道:“嘴上叫哥哥,腰里掏家伙说的就是你文哥这种人,不像老子一根肠子通到底,谁跟我打交道都感到如沐春风啊。”

尉迟文揉揉面皮叹口气道:“习惯了,世子多看看也就习惯了。”

铁喜从大椅子上下来,坐在蒙着地毯的台阶上笑道:“单远行已经走了?”

尉迟文道:“已经走了,他在东京的活计干的不好,不过啊,好歹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摊子,有这个摊子我就能重新把架子搭起来。单远行还是非常识情知趣的,把所有的底子都交代了,也不负大王给他的厚赐。”

铁喜聪明的没有问尉迟文怎么搭架子,反正以他的理解,想要搭架子就必须先把旧的腐烂的架子推倒才成。

他不想知道知道太多,父亲很久以前就说过,作为一个上位者,有时候仅仅要结果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给属下添加很多的要求,只会让结果出现偏差。

再说了,杀人这种事身为帝王还是少干些,一个不喜欢杀人的帝王远比杀孽满身的帝王受所有人喜欢。

“不是恶贯满盈之辈,还请文哥酌情宽恕,不管怎么说都是为我哈密出过力的。”

尉迟文躬身施礼道:“臣谨遵命!”

铁喜笑着接受了尉迟文的礼敬,这时候可不是话家常的时候,上下尊卑一定是要理清楚地。

“嘎嘎姑父可不要随意去东京的花楼柳巷,姑姑来信要我把你看紧些。”

嘎嘎最喜欢听铁喜,铁乐,铁蕊他们喊自己姑父,每到这时候他都会骄傲的斜睨尉迟文一眼,非常享受这种在身份高尉迟文一辈的感觉。

尉迟文哼了一声道:“为了一棵树就放弃了整个森林,智者不取也。”

嘎嘎自然把尉迟文的这些话归类为嫉妒,身为长辈自然是要关切一下晚辈的婚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