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 紫气东来

范文程和宁完我都已致仕,只是二人乃是汉官老臣,所以顺治特旨让他们在京中安养晚年,以备有疑难时可随时召对。

顺治出京前,范文程上了个折子,提出鉴于满州丁口减少,当特旨恩赏汉军抬满州,绿营抬汉军,以此来解决满州人口严重不足的问题。顺治对这个建议有些动心,但考虑此举可能会动摇满州根本,使满州汉化,不利满州殖民中国之策,故未予采纳。只是准了范文程的另一个建议——恢复“连坐法”。

连坐法的核心内容便是允许部院三品以上大臣,不论满蒙汉,各举所知之人,若被举之人任官后称职,则奖励保举者;反之,若不称职,则按罪之大小,进行论罪。范文程认为“连坐法”一旦可以实行,那内外皆能得真才,天下无有不治者矣。

顺治对“连坐法”很认可,特意下旨推行,更授范文程为少保兼太子太保,还特意让宫中画师为范文程画了像,放在宫内不时观看。又升范文程长子范承荫为礼部汉侍郎,次子范承谟为翰林院侍读学士,又有袭爵降下,让范家满门俱感皇恩浩荡。

宫里来人时,范文程正和三子范承勋、15岁的长孙范时崇在花园。

范承勋年前在钦天监任事,他对父亲和侄儿说起了月前钦天监观察到的一幕奇异天象。

“岁星、荧惑星、填星、太白星和辰星在东南方向同出,钦天监查了古籍,史记有记,谓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中国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五星皆从辰星而聚于一舍,其所舍之国可以法致天下。”

“如此说来,这星象是利在我大清了?”

范时崇打小就和三叔亲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几个月没少往钦天监跑,前些天还嚷着要三叔带他去见皇帝的玛法汤若望。听三叔说有这等奇异景象,不由大是好奇,也有些埋怨三叔为何不早告诉他。

范文程沉思片刻,对儿子和孙子说道:“天地回转,日月流逝,五星难以聚合。然汉元年十月,五星聚于东井,这在《天宫书》、《汉书》、《汉纪》均有记载。古人占卜,此星象是利在东方,而大清便是紫气东来,又是开国之初,正应此天象。”

听了父亲这解释,范承勋不由点头道:“父亲说的是,钦天监的同僚们也是这么说,汤若望也写了五星出东方利在中国一语。”说完,却迟疑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

“在家里面,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范文程的眉头轻皱,对儿子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些不快。

范承勋不敢再犹豫,忙道:“父亲有所不知,昨夜星光灿烂,银河分明,夜气甚清,可紫微垣中帝星却有些摇动。”

“帝星摇动?”

范文程神情严肃起来,他虽不信这天人合一,上天感应之说,但对天象却冥冥之中还是有畏惧的,这会听儿子说帝星有所摇动,再想皇帝领大军御驾亲征,不能不为之紧张。若皇帝出了什么意外,这大清可真是地动山摇了。

范时崇却摇头道:“爷爷,昨夜星像孙儿也看了,孙儿却以为帝星之所以摇动,乃是因为帝星身边出现了一颗大星,色赤而亮,闪闪摇动,距帝座近在咫尺。”

一听孙子也见到了,范文程更是紧张:“果真?此何星也这等光芒可畏?”

“这个……孙儿却是不知道了。”

“父亲不必紧张,钦天监观测到那新出现的乃是一颗流星,已经向东北方向坠落了,只留下一道细细的银线。”

“坠落了?”

范文程松了一口气,旋而又叹息道:“其实这流星划落倒可能会在世上引起灾难,那流星迫近帝星,恐有关国运,看来为父得向朝廷上个折子,看何处有灾,早些救济,再令府州县清狱,宽赦一些犯人才好。”

范承勋却道:“父亲,孩儿对此事却另有看法。”

范文程看了儿子一眼,挼须道:“说来听听。”

“孩儿以为这迫近帝星的流星似是代表南方的明军,海匪围金陵,不正应了迫帝星吗?”范承勋大胆说出了他的看法,这也是他和几个交好同僚私下得出的解释。

范时崇听后,有些惊喜道:“照这么说,此星落地,却是应了海匪败亡之兆了……这天象,可真是灵验!”

“想来如此,南方传回的消息已经证实郑森在南京城下大败退走了。”范承勋笑道。

范文程轻笑一声,得知南京被海匪围城时,他还真是担心南京会丢了,还好,郎廷佐和梁化凤等人没有辜负朝廷对他们的期望。眼下皇帝怕也是大是高兴,借着大胜海匪之势,大军南下清剿粤匪可收倍半之功。

这天毕竟冷了,范文程又是六十几的老人,在花厅坐了一会,便觉寒意,便想回屋休息。这时,却有仆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要见老爷。

范承勋问仆人:“来的是谁?”

仆人道:“是太后身边的海公公。”

范承勋一怔:“海大富是太后从关外带来的老人,在太后身边的地位只次于苏麻喇姑,这到底什么事要他亲自来跑一趟?”

范文程也是不解,他挥手对儿子和孙子道:“你们回去歇着吧,我去看看。”

当下就由仆人搀扶着到了客厅,厅中正焦虑的海大富一见范文程,忙上前行礼,道:“海大富见过太保大人!”

“海公公不必客气,”范文程伸手作势扶起海大富,问他:“不知海公公所为何事?”

“南京丢了,太后急召在京满汉王公大臣入宫。”

“南京丢了!”

范文程一惊,手中的鼻烟壶“叭嗒”一声落地而碎。

与此同时,离范府几里路的宁完我府上也来了宫里急使,听说是南京丢了,68岁的宁完我当时就瘫座在椅子上,吓得宫里急使以为老太傅吓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