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秦(第4/5页)

那四个陈兵脸色顿变。

他们使的本是极高明的道术,也是极为高明的障眼法,进可攻、退可守,哪里想到竟被对手轻易地破解?

他们有了片刻的犹豫……他们在犹豫是前冲,还是后退。这机会本不多,他们若撤,计划许久,一朝荒废,可若是不撤,宇文护身边这四护卫绝非等闲,他们不见得能冲过。

半空突然飘来一片云。

这是牛皮大帐内,阳光都照耀不到,怎么会有云飘来?

那四个陈兵大惊之际,已被那片云罩在其中。他们立即发现,那不是云,而是轻如纱,薄如纸的一张网!

他们已入网中。

四陈兵毫不犹豫地挥刀,就要破网而出……

日光突敛,风声陡住,“嚓”的一声轻响,帐中突然现出了温柔的月色——月色如银,轻柔地照在网中四个陈兵的身上。

帐中又静,那四个陈兵止住了动作,手持钢刀,眼中满是难信之意。

他们终于明白方才不是月色,而是刀光——一把银色如月的刀发出的寒光。

“呛”的声响,银刀回鞘。“当当当当”,四把钢刀依序落地。

那四个陈兵仰天倒了下去,胸口有鲜血喷出,宛如鲜花怒放。

烟消云散,光敛寒起。

“咚”的一声响,第五个陈兵被裴矩丢回到了帐中,蜷缩在地,脸色发黑,只是抽搐了下,已然毙命。

只有那第五个陈兵有机会逃生,可他才窜到帐口就被裴矩拦住,交手不过一招,就被裴矩擒住。

他可能自感无幸,索性服毒自尽。

他们本来就是一去无还的打算,牙中可能早就藏有了毒药,关键的时候咬破腊封……

裴矩冷漠地看着那陈兵,并没有解释。也没有人要他解释,因为答案早在聪明人的心目中。这五个陈兵是死是活,本来就是无足轻重。

帐中又变得死一般的静。

出手的三个护卫回到了宇文护身前,宛若从未动过。

孙思邈望着地上死去的五个陈兵,神色涩然。

“你看,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宇文护轻淡道。

不闻孙思邈回答,宇文护道:“陈顼是恨我的,你也一样。可他却抓了你送来换城池……这似乎很费解?他疯了吗?”

孙思邈喃喃道:“不错,的确让人费解。”他脑海中突然闪过昨晚淳于量掉下的那把铜钥匙。

他一直在想的问题,淳于量究竟是什么用意?

淳于量是想放他走,还是有别的目的?

“但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宇文护缓缓道,“这五个陈兵绝非陈兵,就算淳于量的亲兵,也不可能会这种道术……随风,这是什么道术?”

那高瘦的护卫立即道:“那四人拔刀时用的是茅山道术中的龙吸水。”

“裴矩,淳于量的亲兵,怎么会茅山的道术?”宇文护明知故问道。

裴矩人在帐口,恭敬道:“因为他们本来就是茅山道人,王远知的徒弟。”

“王远知的徒弟为何会到这里?”宇文护又道,“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想做什么?”

裴矩脸色像是变了下,并未回话。

宇文护拍拍额头,笑道:“你看我糊涂了,忘记曾经吩咐过你,无论陈国有什么花招,我们都照接不误的。”

裴矩舒了口气道:“大冢宰英明,当然知道他们这么镇定,一定会有图谋。”

他没说什么图谋,但聪明一点的人都已猜到。

陈顼、淳于量用的是刺秦之计。

当年在长安的时候,陈顼被宇文护百般侮辱,这个阴影一直挥之不去。陈顼恨宇文护,恨不得宇文护死!

可宇文护实在太强悍,身边一直是卫护森严,就算斛律明月对他都无可奈何,更何况是陈顼?陈顼无计可施,正逢宇文护索要孙思邈,陈顼就准备借这个机会行刺宇文护!

可要行刺宇文护,一定要高手,王远知就让五个弟子混在淳于量身边当亲兵,借机接近宇文护。

荆轲刺秦,用的樊於期的人头做诱饵,这才接近了秦王。

陈顼要刺杀宇文护,就是用孙思邈做诱饵。

这计策并不新鲜,但历来被人百试不爽,只可惜王远知的五个弟子尚未出手,就让宇文护看穿底细,被宇文护帐前高手格杀帐中。

可宇文护怎么知道陈顼的计谋?

宇文护道:“我算什么英明,英明的是陈顼,只是他虽英明,却不聪明,怎么只派这几个蠢货来呢?王远知没到吗?”

裴矩摇头:“王远知不敢来,他太有名了。”

刺客本无名,一个有名的人,绝不适合去当刺客。

当年燕国宋意、秦舞阳等人均是声名显赫,远比荆轲要有名,可太子丹选荆轲,不但因为他山崩不变色,还在于他的无名。

宇文护叹口气道:“那真的让我失望,我还想看看,究竟是茅山道术高明,还是我的日月风云四护卫强一些。”

转问孙思邈道:“你说呢?”见孙思邈沉默,宇文护又问:“当初你好像留在建康皇宫许久,你莫要说,陈顼派人要行刺我的事情,你并不知情?”

事实看起来很明显,孙思邈在建康时,的确曾入陈国皇宫。如今在外人来看,他当然是和陈顼在密谋行刺宇文护的计策。

这件事孙思邈百口莫辩。

孙思邈并未分辩,反问道:“知道能如何?”

宇文护眼中突然闪过分狐疑,许久才道:“你若知道,就应该明白,你此行根本就是在送死。方才王远知的弟子若能放你出笼,你还有机会,可到现在,你半点机会都没有!”

他一拳捶在扶手之上,神色肯定。

孙思邈笑了:“我的确半点机会都没有,可你到现在还不杀我,肯定是想从我身上知道些什么,是吗?”

宇文护笑得有些狡猾:“你以为我想问你——当初是谁救了你?”

“难道不是?”

宇文护突然大笑起来道:“你真的以为还能把我蒙在鼓里?孙思邈,我不需要问的,因为我已经知道是哪个救了你!”

见孙思邈诧异,宇文护一击掌,帐外走进了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连手脚都罩在里面,脸色黧黑,从帐外走进来的时候,轻飘飘地没有声息,看起来竟像幽灵。

孙思邈一见那人,更是讶异,因为他竟见过这人。

当初在破釜塘通天殿内,天师座下六姓之家汇聚,却有个黑衣人在场,那黑衣人不属于六姓之家,但对天师之秘颇为熟稔。孙思邈一直在猜测此人的身份,不想在这里又见。

那黑衣人入帐,对宇文护施了一礼,并不言语。

宇文护似也见怪不怪,径直问道:“用牵机、钩漏、曼陀罗三种毒物混合在一起制成的毒药,天下可有解药能解?”

“无。”那黑衣人简单明了道。